龙椅上坐着的女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试图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历代皇帝的圣旨都是祥云瑞鹤,唯有她的绫罗织品上是张牙舞爪的龙凤。
她还会在某处落下她的专属印记,一朵极小的莲花,用以标榜她的稳坐莲台,焚香祈祷的圣洁之心。
清心寡欲的居士因天下人的殷切祈盼接过了偌大江山皇图,被迫肩负王朝使命,殚精竭虑为国为民,多么可歌可泣的一件事。想来也需要被载入史册,以及镂刻在她千古长留的墓碑上,最终作为她下辈子的转生通行证。
话又说回来,绫罗织品上面以笔墨书写的内容定是此间事了,速速归京。
按照他对她的熟悉程度,她的这些东西都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结论。
叶惊阑并不想跪“莲台圣女”给出的催促令,更不想跪这个借题发挥,狐假虎威的卿萝。
每逢她离开女帝,便原形毕露。
果真如云岫所说——“物似主人形”。
遮掩不住的锋芒,主仆二人均是如此。
“大人的胳膊怎么了?”卿萝听了他倒吸凉气的呼痛,只好将宣旨的事搁置,先关心上了他的胳膊。
一想到他之前被女帝召进宫中,在女帝提及削藩王、振朝纲时突然捧腹喊痛,折腾了一整夜那些太医院里行将就木的老太医,他一“病”,女帝就“关心则乱”,迎合他的戏码,演尽了各色各样的角儿……卿萝的太阳穴在突突地弹跳。
“好像又无事了。”他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形儿,掸掸衣袖,“方才卿大人说到哪里了?”
这人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一会儿说钻心般的疼,一会儿说什么无事。卿萝的思绪乱如麻,更觉得叶惊阑就是一个找事精。可是不得不仔细应对了,惹不得这个曾经有很大概率可以上位做王夫的叶惊阑。
“那叶大人先接旨吧。”卿萝再度展开明黄的绫罗。
“哎?怎么又痛起来了。”叶惊阑的伤手自然而然地垂下,他的另一只手搁在臂膀上,似在感受自伤口淌出的滚滚热血。
包裹在他手上的白布当真有斑斑血色……
“……”卿萝不得不再次放弃宣旨,耐心地问道,“大人这是因何而伤?你是股肱之臣,陛下应该也很担心你。”
“前些日子被暴徒伤了罢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他无所顾忌地答着。刚在后门外时,从蒙络的话里,他得知了他的替身一次也没出来过,城主没有福分见他,那卿萝更不可能见着。
若是见着了,砸碎在地上的恐怕就不是这些古董瓷瓶儿了,指不定就是那人的脑袋瓜。
因故,蒙络做得极对,似提线木偶的替身只能应付寻常事,碰上位高权重的大花瓶和皇位上端坐的女王陛下就得藏好了,离得远还能蒙混过关,离得近了大概就会出现未打先招之事。
卿萝暗自不悦。叶惊阑漫不经心地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偏偏故意露给她看,用这种方式知会了她。
“一般人怎能伤到叶大人?”卿萝不解,据她所知叶惊阑的武功深不可测,平常之人近不了他身周三尺。
于是叶惊阑一面扯着包扎伤口的细布想要将几乎见骨的深长的口子展现给她看,一面声泪俱下地控诉偷盗军饷的歹徒是多么凶险狡诈,他在和他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英勇负伤,险些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卿萝的脸色随着他的诉说变幻,发青发黑,着实精彩。
“然后……”叶惊阑拉长了声调,开始卖关子。
“然后?”卿萝捏着贴金轴圣旨同他周旋,她心中窝着一股无名火,久久不能得以发泄。
每当她想要借机发作的时候,又被叶惊阑几句话给挡了回来。
“然后……”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