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重新把那卷轴卷起,动作很仔细。
“我自是以诚待高将军。”薛白道:“从天宝六载上元夜将军保我性命那一刻起,我视将军为亲厚之人。”
杨国忠姿态摆得很低,有心想问一问高力士,如今这贵妃都被赶出宫了,他这“国舅”的称呼还敢不敢应。
“吴怀实认为,薛白就是皇孙李倩。”高力士问道:“对此事,二娘是如何看待的?”
保护着他的禁卫有六人,其中二人围着宅院绕了一圈,回来禀道:“是丰汇行的后门。”
“送帖的人呢?”
有了这个看似简单的理由,所有薛白可能犯下的过错,都能归咎到这个故事上了。
“杜二娘直说吧,薛白为何要查三庶人案的细节?”
“我如何看待?我不太懂皇孙李倩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哪里要讲什么道理,无非是上位者的喜恶而已。
他知道杀人之后要忙的还有很多,比如利用高力士救出郎君。原来他习惯穿的破草鞋在长安城反而太显眼了,容易被人认出来,耽误事情。
他不由一愣,眼看高力士目光看来,连忙将匕首收回袖子里。
杜妗心中一凛。
高力士不由想到当初薛白被关在北衙,也是他去催促他写故事,但如今不一样了,圣人的心思不一样了。
“薛白能让吴怀实这般指摘,定然也不是好东西,不如一并杀了。”
以他的地位,杜妗与他玩这种文字游戏、试探他的态度,其实已十分冒犯。
薛白也不懊恼,道:“妗娘是关心则乱。”
杜妗缓缓说着,同时观察着高力士的反应。
吴怀实当时是在武惠妃宫中,是事情处置完之后从武惠妃处听说的。另外,高力士的性格,并不可能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吴怀实。
高力士却没有看她,目光一直都盯着卷轴,带着欢欣之态,道:“吴怀实的指责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从这故事里来的。”
“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推心置腹与二娘说几句实在的。”高力士道,“和政郡主这些年来受了我一些恩惠,已实话实说了,薛白到掖庭见了博平郡主,还支开旁人,单独谈了话。”
“倒不知高将军从二娘处打听到了什么?”
杜妗直言不讳,道:“承认了也无妨,我是薛白的相好,可以吗?”
高力士给了杜妗很多的耐心,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动作。
“这是什么?”高力士疑惑地问了一句。
吴怀实不会无缘无故地捏造薛白与汝阳王说李倩还活着,在圣人的心里,吴怀实必然也得有一个做这种事的理由。
“咣啷!”
“我早不是甚良娣了。”杜妗并未起身,指了指堂中的椅子,让高力士坐下谈。
不久前,姚思艺便是被关在此处,转眼又轮到了他,可见伴君如伴虎。哪怕是李隆基这样的胸襟宽广的皇帝,其耐心、容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
他看向杜妗,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高力士说着就起身。
薛白脸色不变,静待下文。
如今若情况明朗,杜妗能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择,但眼下她最大的难题在于,摸不清高力士的态度。
茶杯四分五裂。
“但,圣人不能杀薛白,高将军也不能杀他。”
div&nt;ntentadv" “是吗?”
杜妗虽警惕,却不由叹服高力士果真是了解圣心。
“他听说,鄂王李瑶的王妃得了赦免未死,但也被幽禁在掖廷,因此想去问问她。请高将军相信,他只是想打听身世,绝无窥探当年隐秘的心思。”
高力士摇了摇头。
他背影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