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守卫不疑有他,带着他直往西北角而去。
一直走到一个小屋前,守卫停下脚步推开门。
门里头黑洞洞的,阴冷之气直扑而出,上央在日光下打了个寒颤,心想这是什么鬼地方,竟把个小姑娘关在这里?
“国师,请。”
“唔。”
上央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停在门槛外。
屋里头黑洞洞的,大白日的,连点光也不透,还那么冷,竟像个大棺材似的。
莫不是个圈套吧?
他的脚底板重了起来,犹豫着慢慢往后挪去。
守卫抬腿先走了进去点上灯烛,上央才略略心安,仍不放心地往里先探了探头,却差点一个趔趄栽了进去。
吓的。
几尺见宽的黑屋子空空荡荡,光线昏暗,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姑娘,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身亡。
小姑娘八九岁模样,穿着宫里的衣裳,已经有几处布片碎裂了开来。
上央也顾不得颜面,反正此时在兵士眼里他是平阳国师,要丢,也是丢平阳的脸。他蹲下身子把雀儿的衣襟往外扒了扒,露出脖颈下苍白而布满伤痕的皮肤。
触目惊心。
上央的心里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得紧。他替她拉好衣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他想起他曾跟平阳说过“我贪恋人间温情,你贪恋富贵权名”,平阳说,这都一样。
不,不一样。
他绝对不会对这么个无辜的小姑娘下手。
黑屋子极冷,他走出很远,身子仍在微微打颤。他想起他曾经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那一年,是平阳用他妻子和儿子的性命相要挟,逼他离开她们,跟他一起去求取富贵功名。
平阳看不得他在人间“堕落”。
可他俩最终还是闹翻,他四处漂泊,却再也未找到妻儿。
这个叫雀儿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他的儿子。
“畜生,畜生!”
他听见自己不停地在嘟囔,也不知在骂谁。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皇宫西门处,正待施展隐身术,才想起此术每日只能使一次。
今日是进不去了。
上央掉头就走,先去别处逛逛,也好去去身上的阴冷之气和心里的悲愤。
拐过一个弯,是一条安静的宽巷,日光沿着巷墙,在地上打出一条明亮的路来。上央走在日光里,沿着这条平直的巷子往前走。
“国师,国师。”有人在身后低声呼喊,显然又是一个把他当成平阳的人。
上央回过身去,墙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苍白着一张脸,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脏脏的,看着很是眼熟。
少年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微佝着背,眼神热切地向他挪了过来。
上央突然想起这是宣六遥身边的小黄门阿九,前几日被赶出宫了。他正欲上前问候,阿九却变了脸色,冷淡地转过身子,飞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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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央回到千山苑,耐心地等待宣六遥散学之后来找他。
没来。
约摸宣六遥不知道他回来,他又耐心地等了两日。
仍是没来。
第四日,估摸着快到散学之时,上央隐了身蹲在清明苑门口。
门里先是走出了宣五尧,被几个小黄门接走了。
接着,相貌堂堂的年轻少傅佘景纯不紧不慢地离开,身姿挺拔如松,让上央回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候,想想年轻时自己也不如他,上央啧了一声,既惋惜又羡慕。
过了一会,又有小黄门从里头出来,锁上苑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上央差点喊出声来:六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