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地将甜米酒放置一旁,侧头瞥见后头侍立的阿九,心想这些小宫奴也是可怜,身世可怜,入宫为奴又是可怜,眼下满眼美味却不得尝之,更是可怜。
他环视周遭,似无人在意,便回头勾勾手指。
阿九连忙蹲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他将甜米酒推到阿九跟前:“这甜米酒味道不错,给你喝。”
阿九原本白晳的脸更似白了一白,他犹豫着:“殿下,这不合规矩。”
“无妨,没人看见,我替你挡着。”宣六遥抬肘用宽大的衣袖挡住宣拾得的视线,催促着袖后的阿九。
阿九战战兢兢地端起酒杯,一双手抖得像在敲锣,润白的米酒从杯中洒了出来,泼湿了宣六遥的袍子。
阿九赶紧扔下酒杯,用衣袖去擦他湿了的袍摆。
他们的动静引来了旁人的侧目,宣六遥赶紧坐直身子,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菜,待到他们的视线转开,才回头看了一眼阿九,低声责怪一句:“出息。”
再仔细看,阿九已站回侍立之地,一双手仍在微微颤动,显然是余悸未消。
从前那个和他一样胆大无畏的阿九已经不见了,此时的他,说他是胆小如鼠也不为过。宣六遥想到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心里很不舒服,肚子里更是不舒服,竟有些恶心想吐。
只是宴席才至一半,此时离席,不太合适。
他忍了一会,只觉力气慢慢从身体跑出去,肠子也在暗中较量,各自搅动,像被扔了一把细针在里头,摸也摸不到的细密的痛。
再不离席,只怕自己要成为这皇宫里一个永久的有味道的笑话了。
宣六遥只能示意阿九扶上自己,捂着肚子弯着腰,当着众人的面狼狈地溜了出去。
今夜虽是仲秋夜,月色却不太明朗。
甬道上,脚步纷乱。阿九背着宣六遥,被阿水他们催着,跌跌撞撞地往晚晴宫奔去。
宣六遥腹内的疼痛越来越盛,他强忍着不叫出声,只沉重地呼吸着,却也难受得紧。
像是中了毒,曾经有一世被毒死时,也是这样的腹痛如绞、气力如泄。似乎只有自己一人中毒,这毒,是冲着自己而来。
今晚近过自己饮食的,有宣五尧,阿九,还有衣袖飘飘的舞姬,会是谁呢?
会是阿九吗?
啪叽!
阿九突然脚下一绊,背上又有宣六遥,生生地扑倒在青石路面,肤肉与青石相触的脆响尤其耳光一样响亮,想来他跌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