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嬉皮笑脸地看着谭荷花,手里的擀面杖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咔咔咔的声响。
谭荷花似乎对陈卓他们这些第三代孩子有种难以下手的无力感,见陈卓站出来,她刚刚的气势顿时弱了,竟然没有理会陈卓,而是继续对柳婳吼道“小婳!你还站着干什么?收拾干净!再做一桌饭出来!”
“奶奶,这些菜是我做的,也是我砸的,”陈卓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我今天就问你要一句公平,今天只有小姑去接了我们,为什么她从村里到镇上跑了个来回后,还要做这一家人的饭菜?我这两位伯母和婶婶不能做吗?”
谭荷花抿了抿嘴唇道“她们不是回家取钱了嘛。”
“好!要的就是您这一句话,”陈卓继续道“我理解的没有错的话,您的意思是,本来是有分工的,小姑去接了我们一家,就不用做饭了,而两位伯母和婶婶她们负责做饭,对不对?”
“对是对,可是……”
“不用可是,我再确定另一件事,”陈卓这回看向自己的大伯、二伯和小叔,“这个家有没有一个做主的人?是我爷爷奶奶说了算,还是大伯、二伯、小叔,你们说了算?”
大伯陈广福是个微胖的中年人,个头不高,拿捏出来的派头却不小,总是喜欢模仿但是里的领导干部穿着,裤子提的很高,衬衫掖进裤子里,外面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夹克,头发稀疏却梳的一丝不苟,见陈卓冲他们说话,他拿捏出家族长子的派头,往前走了一步,咳嗽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陈家在这上洋村也是能数得上的大户,大家族当然是长辈说了算。”
陈卓点点头,“那我理解的没错的话,这个家里的长辈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对吗?”
“那是自然,”陈广福皱起眉头,“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这里,你一个晚辈在这发号施令吗?”
“正所谓,真理越辩越明,道理越讲越清,”陈卓从容应对,“我是晚辈没错,但也是陈家的一员,不但是一员,我还是陈家第三代的长孙,而且今年我已经二十岁,我想我有上主桌吃饭的地位了,那么我在这个家也该有说话的权利,对吗?爷爷?”
众人谁都没想到,陈卓会把这个话题抛给似乎永远透明的陈渭生,特别是那三个儿媳,颇有点儿看笑话的意思,讥讽地看着陈卓,等着他出糗。
陈卓好像毫无所觉似的,只是死死地盯着陈渭生,一声不吭。
仿佛睡着了的陈渭生却在这时睁开了眼,“按规矩,没有错。”
陈卓兜兜转转了一圈,要的就是这个话语权,不管事实上陈家是不是长辈说了算,但陈广福这个话既然说出来,他就不可能在再吃回去,现在陈卓从陈渭生的嘴里要来了肯定的答案,就等于拿到了尚方宝剑,名正言顺,且师出有名。
很多时候,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就是国家间战争的缩影,想打仗没有问题,但必须在法理上站得住脚,甭管大家是否心知肚明,甭管事实上是怎么回事儿,表面上的功夫必须要做,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如此,掌控了天子就掌控了大义。
陈卓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可以继续说话了吧?”
陈广福好像吃了苍蝇一样地恶心,这个家里有多久没有第二个声音了?他不记得了,好像从他成人,老三又当兵离家了以后,这个就彻底成了他的一言堂,什么事情都他说了算,至少稍微照顾老二和老五的利益就可以了。
老爹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管。
老娘是个泼辣性子不假,但只要他一沉下脸,她立刻就会顺从。
大妹妹远嫁,虽然不好拿捏,但毕竟人在外面。
小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算陈家人,说什么都可以不用管。
长久以来掌握话语权,让陈广福早就忘记了什么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