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上的难民在造船,娟儿在水下都知道,后来他们送下水的牺牲,简薄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用树叶子充当青菜,用观音土堆了一头猪?
什么东西都是?打发要饭的?
要是换做其他河神,可能会被直接惹怒,无风也要生出三尺浪来,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可娟儿还保留了生前宽厚的性情,她知道树叶子也是从难民嘴里省出来的,观音土吃多了会死人的,可到底是能吃的东西,多少人为之大打出手呢。
北山人都拿出来,献给她了。
其实,就算他们什么都不给,娟儿也不会为难这艘船的。
因为船上坐着的两个男孩,她都认识,他们是咚妹儿的朋友,一个还是她先前袭击拖下水的孙烦了。
这孩子也长大了,看面容,竟然有了几分刁得志当年的俊朗。
烦了是他的骨肉吧?
墩子不是水上人家的孩子,他是后来到了码头,住在北岸的,但是雨雪不缀,每天都去南岸上学。
娟儿认得他,是从咚妹儿把他踢下船开始的。
这个男孩当时不知说了什么,把咚妹儿惹恼了,那姑娘脾气火爆,手上撸猫都没耽误,伸出脚一扫,就把墩子给绊倒,推下了水里去了。
娟儿当时在水下看着,还吓了一跳。
墩子一下水,她就看出来他是不会水的,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相救。
可没用她纠结太久,又有人下水了。
是咚妹儿。
咚妹儿入水之后,简直就像是一条灵活的小鱼,她离墩子不远不近的游着,见墩子扑腾得坚持不住了,就过去提溜他一下。
竟然是在教他游泳呐?
倒也是,常在码头住着,不会水哪行呢。
咚妹儿下水之后,娟儿就退了远远的了,她怕被机灵的咚妹儿给发现了,而且也不担心落水的人了。
有这个小丫头在,什么事儿也不用操心。
渡船启航之后,娟儿一直在水下,默默关注着这艘小船。
船上的两个男孩都是没有长劲儿的,之前启航之初,划桨划得太猛,等船到了河中心,他们都累的精疲力竭,把一对桨,都划得有气无力。
这时候,墩子才想起换成摇橹。
咚妹儿说过,摇橹是个用巧劲儿的活儿,要是摇得好摇得巧,一天下来都轻轻松松。
要学会借用水的力量,不能拧着来。
和水打交道,越刚越吃力。
这个巧劲儿,任咚妹儿先前怎么教,墩子都无法领悟。
墩子觉得,摇橹这活儿,可比背书练武累人多了。
烦了这会儿已经瘫坐在舱底了,刚才他跟着墩子的节奏,一通加速划动猛如虎,这会儿累瘫了蠢如猪。
“我说烦了,你也是跟着马帮走南闯北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菜啊,合着就是架子长起来了,还是个内里虚弱、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啊!”墩子笨拙的摇着橹,他也累,可还没到烦了那个地步,就忍不住开始数落对方。
“给爷滚!你才虚,你里里外外都虚!本少爷我好得很,就是刚才划得猛了,这会儿喘口气儿。”烦了一听,一骨碌坐直了,强压着剧烈的喘息,把左右两支桨都攥在手里,又咬牙划了起来。
“你掌方向,我也别闲着,咱俩一起使劲儿,早点到早点好。”烦了发现,划两边可是比之前划一边更累人,可不论是出于兄弟眼前的面子问题,还是念及老祖宗,想早点回家看看,他都要咬牙坚持下来。
两个划船的生手笨拙的推进着渡船,两人都牢记着老关的叮嘱:船在河上,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哪怕慢一点,船也要走得稳。
船走的是真不快,可倒也算平稳。
两个男孩不愧是多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