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腰的搁死人的砖台,一张书桌,两只凳子。
桌上有一摞书,一瓶墨水,一只羽毛笔和一沓羊皮纸。
四九反手关上门,拿了笔,抽出一本书,再扯了一把凳子,端端正正地坐到了砖台前,面不改色地翻起了书。
这是从爷爷书房里整理出来的一本来自东方的书,国度名字很难念,内容也是看不懂的文字,不过好在还有图画。
那日洛萨将它挑出来后就没再注意,他随手拿过去翻了翻,却看见了一页插图。
插图画了个人,那人五字形展开躯体,躯干四肢上描着有一定规律蜿蜒的黑线,线上有黑点,作书者还在每个黑点旁标了数字,详细注解。
四九虽然看不懂,但好歹知道这一定和人体有关,那些黑点说不定是人体的什么“机关”。
前几日听到洛萨的小声嘀咕后,四九一直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一向不屑于相信教会的那一套胡诌,人死了不就是一块肉吗,哪来什么上帝拯救我的灵魂。
要是会拯救,那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还是健康安稳甚至小医生都陪在我身边呢?
面具不太透气,他不禁抬手用手腕摁了摁胸口。
在药理店过了那么几年,他虽不喜医学,却也对那一套守旧的医疗方法充满了鄙夷。
像那些口吐鲜血的恶疾,四九对“身体里潜伏着魔鬼”的说法稍有赞同,不过是想把那人剖开看看魔鬼长相的赞同。
如今黑死病泛滥,他对那一句挨千刀的违逆言辞颇为赞同。
既然自家小医生不敢动手,那不如就把这下地狱的差事交给他来干。
他细心地看了会儿书,站起来用匕首比划了一下尸体的大致位置,顺着胸腔中央那块硬骨头把肋骨掀了起来。
这位黑死病患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患病时老是咳嗽。
四九看那书上,口鼻向下有管子连着体内两块不知是什么的块状物,应该和呼吸相关。
随着动作,他眼神一凝。
那两块器官上,出现了和其他部位不相符的病态暗红色,隐隐发黑,着实不太正常。
这就是咳血的原因吗?
四九脱了右手手套,执笔在羊皮卷上记载。
昨夜光是布置这间屋子和搬运尸体就花费了太多的气力,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发现天要亮了。
令人意外的收获啊……
他暗自感叹着,没有留意到背对着的木门的缝隙突然被阴影所挡。
那黑影上下挪移了几寸,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像是一个人,左右窥探到不得了的秘密后仓狂逃走。
真是,世事难料呢。
——
青石方台上,一字排开些枯萎的药草,旁侧一只小巧的研钵里还残留着淡黑色的药液。
窗外黑云密布,寒风刺骨,远处隐隐雷声翻滚,时不时漏出些白光。
明明才下午两三点钟光景,照见的却如深夜凛冬。
一个半月转瞬即逝。
二月中旬,弗洛伊德基尚一派风平浪静。
黑死病虽可怖,但除去城市边缘的几十户人家被感染了个猝不及防,准备出逃的几户人家被拦下后,城市中心安然无恙。
拯救这座城市的大恩人,当属那位年纪轻轻的金发医师,洛萨。
他在数星期前发声,说既然黑死病传染方式不明,便不妨暂且呆在家中,保持家里清洁卫生,将染病者隔离,再慢慢寻找出路。
市民们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没料到竟是个法子。
一开始大家还不屑于清理街道,待常年露宿街头的几个流浪汉相继染病后,也渐渐重视起来。
不过人人赞赏的青年才俊此刻却没心情想这些。
相反的,洛萨正皱着眉头奋笔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