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易徵平身上的疙瘩好转了许多,但令他更高兴的是,好友段才栖意外地到达了徐庄。
徐老爷亲自来迎接他,将他作为贵客请进庄子。浙北青杰段才栖十分意外,以为易徵平做了什么好事,才连带着自己得到如此待遇。
“不,我是讨饭讨到华亭县外,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叨扰徐庄的。”易徵平不好意思地说。
段才栖被易徵平逗笑了,他又与易徵平寒暄了一阵才问:“《水经注》还好吗,我看前几日阴雨天比较多,还担心书淋坏了,那就不妙了。”
“才栖,”易徵平愧疚地掏出那本皱巴巴的《水经注》,对段才栖说,“我没用,守不住恩人的书,让它变成这副模样了。”
段才栖欲言又止。他接过封面上翻且布满皱褶的《水经注》,默示良久才说:
“你也尽力了,刚刚我与徐老爷聊了一会儿,知道你前几日身子上长疙瘩又不舒服,能有心保护恩人的书,想必是吃了一番苦头,不容易吧。”
“苦头说不上,来说说你前几日和我走散后去了哪里?”易徵平找了个其他的话题。
“也无非就是拜访些名士住处,与主人谈天说地,再慢慢打探你的消息。”段才栖坐在徐老爷为易徵平安排好的住处,抚摸着椅背上覆盖的酱红刺绣,感受它细腻的织工。
“为何你这么从容,”易徵平懊丧地挠头,“我却得一身疙瘩地到处讨饭?”
段才栖嗤地笑了:“我可不会又丢盘缠又丢伞。”
两人正谈着话,门口突然传来突突两声,易徵平和段才栖同时回头。
是阿衡。
“徐小姐。”刚进庄子时,段才栖已经与阿衡见过面了,此时只是礼貌地和她问好。
易徵平不好意思当着友人的面喊她阿衡,吭哧了半天才憋出轻轻的一句“徐小姐。”
阿衡撇了撇嘴,无奈地看了易徵平一眼。
“我爹请二位一块去看看上月织好的两匹绸缎,”阿衡抹了一下手上的水珠,“两位随我来吧。”
“有劳徐小姐带路。”段才栖点头。
易徵平躲在友人身后,嗫喏着说:“有劳有劳。”
阿衡紧握的手拧了一下。
刚领易徵平进府那天,她就听他讲过和友人走散的缘故,当时还认为是个好笑的事,却没想到段才栖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徐庄外。
阿衡有点失落,她看着易徵平和段才栖开心地重逢,毫不遮掩地谈些往事和她从未听过的人,爽快地笑。阿衡明白过来,易徵平要走了。
她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来了脾气,猛得转头。
段才栖吓了一跳,忙问:“徐小姐,怎么了?”
“正堂侧翼的门直通庄子府库。段公子先去吧,我与易公子有话要说。”
段才栖愣了许久,才对易徵平使了个玩笑的眼色。这一出上演后,他好像懂得了易徵平为何在自己在场时总是躲着徐小姐了。
易徵平反倒没有段才栖想得清楚。他以为自己不温不火的态度惹恼了阿衡,她又要批评自己喊她徐小姐了,忙摆出赔礼道歉的样子等在旁边。
出乎意料的,阿衡用手扶着回廊的木格,淡淡地问了一句:“要走了吗?”
“徐老爷邀请,在下——”
“不,我问的是,”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阿衡又被易徵平逗笑了,她咽了两下,才叹了口气继续道:“唉,我说的是,你是不是要和段公子一块离开徐庄了?”
“是。”易徵平直截了当地答到。
阿衡松了口气。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很了解这就是易徵平。不会为了哄自己开心而胡说,是个对出口的话抱有莫名责任感的人。
“何时动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