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撩起,露出清瘦到略显羸弱的手腕,搁置在暗红色的茶几上,玉瓷白般的肌肤,触目惊心地对比,竟是比之多数女子还要好看一些。
一时间,倒是难以将这样一截手腕和铁血、肃杀、雷霆、
陆太医状似无意地和皇帝对视了一眼,才缓缓上前,在季云深身旁坐了,慢条斯理地含笑着将指尖搭上那温热的手腕,凝眉把脉。
空气,很安静。
今日中门打开的御书房,比之往日要暖意融融得多,暖阳从殿外照进来,陛下一脸关切地等着,连子都不落了,老侯爷也不催,官员们也不吱声。
在公公带领下姗姗来迟的季老王爷抬手一顿,拦住了就要通传的公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那截在暗红茶几上显得白地晃眼的手腕,全世界的声音一刹那都消失了,耳畔只剩下胸膛中擂鼓般的心跳声——他害怕、又期待。握着御书房门框的手,颤抖地不受控制,若非死死扣着门框,怕是自己连站都要站不直了。
自从那一次突然而起的念头,之后心中那团疑云便不曾散去,只是季云深即便是刚瞎那会儿,也是想要从季云深素来云淡风轻的那张脸上瞧出一点什么,真的是不同意,何况还是在他刻意地掩盖之下。
可越是如此,那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就越发地在心中滋滋冒着泡儿,又像是猫儿挠着心肺般,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
他瞎了多少年,自己便盼了多少年。
从最开始的期待、再历经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再到全国上下遍寻神医无果,他一次次劝诫自己,罢了……罢了,用一双眼睛,换季云深自己一世安稳,也不亏……后来,皇帝赐婚,便更觉得还是瞎了好,南宫府、季王府联姻,若是季云深的眼睛好了,那怕是皇帝真的要动手了。
彼时又是一场避不开的灾难。
可那些不甘的情绪,清晰到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此刻,看着被所有人关注着的自家孙儿,说不紧张是假的,情绪复杂到自己都不确定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期待一个和往年不同的结果,却也害怕就这般公之于众……
不过呼吸之间,时间却漫长地仿佛沧海桑田、一辈子都要过去了。
陆太医蹙眉,摇着头,口中嘀咕着不甚听得清的话语,他的模样太过于怪异,连带着旁人也跟着心惊肉跳的,皇帝捏着棋子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指甲微微泛白,半晌,才出声问道,“陆太医……如何?”
声音有些压抑。
“这……”陆太医终于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却又说不出来了,手下的脉象沉稳、有力、中毒的迹象和以往相比早已微不足道!这样一些余毒,换了任何一个大夫都可以治好,略施针灸之术排毒即可……可这样的结果太过于诡谲,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陆太医的奇怪反应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纷纷交头接耳地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互相递着眼神,一片安静中,季云深叹了口气,缓缓抽回了手,将衣袖放下遮住了那一截手腕,仿佛心如死灰般地说道,“陆太医不用担心,无论什么结果,本王都能承受……”
“这……”陆太医起身,低头,没和皇帝通气,真话不敢说……但是假话……更不敢说!毕竟如今季王爷的脉象,只要不是江湖骗子,随便换一个大夫过来,基本上都能看得出这双眼睛是有救了……
正当陆太医踟蹰间,就听皇帝也沉声开口道,“对,陆太医,不必有所顾虑,直言便是。”
每一次,他们都是这样的。
一唱一和。
无人所见处,微低了头的季云深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那弧度细微,即便是时时刻刻看着他的季老王爷都不曾发觉,注意力都在陆太医身上的其他人,便更不用说了。
陆太医心中直打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