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一直不大喜欢下刑部大牢,来了刑部三年,总是能赖就赖。
那个鬼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查腰牌不说,提牢司的狱吏总用一副打量敌人的眼神盯着你,鞭子挥出时,突然发出的破空声,犯人身上的铁链不停颤抖,还有那刺耳的哀嚎,总是搞得颜芷如临大敌。
若是出得起银子,这些盛情款待,当然可以免去一部分。不过,再多的银子也抹不去犯人眼底的恐惧。颜芷在这里三年了,从没见过一个全须全尾出去的人。
她裹了裹身上那件捕快公服,沿着生了青苔的暗湿石阶下行。
头顶昏黄的火把发出幽暗的光,笼罩了整条石道,犯人们听到脚步声发出低微的呻吟,仿佛寒冬里快要被冻毙的蚊虫。
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必体验这堪比恐怖小说的工作环境吧。
虽然以前在省厅当个小科员的时候,在一堆物证袋和实验仪器中间值夜班,比对现场物证数据是有那么一点渗人和无聊,可跟眼前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了。
至少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打开所有的灯,还有同事可以一起八卦。想到这里,她已经开始后悔,没有等魏欢一起下来。
颜芷验过两次腰牌,沿着通道继续走,寻找那注定更加可怕的案发现场。
许是提牢司怕出事,三司会审的要犯,都被安置在地牢最深的角落。
在石阶的尽头,一缕象征着晨曦的阳光,透过换气的小窗照下来,照亮了守门狱卒那魂不守舍的脸。
那是一张相当年轻的脸,比普通人的肤色要白一些,许是终日往来地牢的缘故,也可能是由于一早上起来发现二十几具尸体的恐惧。
不过倒是长得斯文干净,让人一看就生出好感,颜芷心想,这张脸还真是不大适合当狱卒
“里面怎么回事?”颜芷直到这时候,还觉得这事太不合理了。
“我……我去放饭……饭放完了,他们也没人动弹,没人说话……”年轻狱卒怕得厉害,脑门上全是冷汗,每个字都在打颤,好在口齿还算利索,
“我奇怪,就开了间牢了门,就这么一推…人都已经冷透了。”
颜芷这时也只能相信,本朝死亡人数最多的案子,是真的发生了。
可这种事发生在哪儿不好,偏偏就发生在了会审在即,重重看守的京城刑部大牢,谢大人的乌纱帽怕是危险了。
“其他人还没到么?”
小狱卒没听到,颜芷又问了一遍,他才做梦似的摇摇头。
虽然颜芷这些技术人员一向是罪案现场的第一调查人,但这时候,她是真不想单独走进这扇门。
现场勘查这种事情,一个人做说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她决定还是等人下来再说吧。
百无聊赖中,她便在那最后一道精铁牢门前转悠,这已经是来路上的第三道这种门了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刑部这些铁栅做的极耗功夫,厚约一尺,重逾千斤。
门上挂着的三簧广锁则是精钢所制,不仅要两把钥匙配合才打的开,而且设计精巧,一般人根本连锁眼都找不到。
“这锁该不会是你早上开的吧?”颜芷疑惑道。锁面上光滑如新,一丝擦痕也找不到,很显然不是暴力打开。
“我和老刘头一起开的,他看得清楚,我什么都没干……”
颜芷眉毛拧了起来,这就有趣了“钥匙还有什么人有么?”
“除了当班的我和老刘,还有一套锁在库房里,钥匙在谢大人那儿。”
“这就热闹咧,密室杀人啊?”来人说出了颜芷心中所想,这个词颜芷只在一个人面前提过,抬头一看,果然是魏欢。
“上面怎么样了?”颜芷朝上使个眼色,这么大的事情,刑部今天怕是要翻过去了。
“谢大人已经入宫请罪去了,提牢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