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是活不过今晚了。我……我不知是不是还能看到明天早晨的日头?他国宰相……他……他怎么说我?”
李煦展开纸卷,说道“那宰相在奏章中说太皇太后‘自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安。杜绝内降侥幸,裁抑外家私恩,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
他读到这里,顿了一顿,见太皇太后本已没半点光彩的眸子之中,又射出了几丝兴奋的光芒,接下去读道“……‘人以为女中尧舜!’”
太皇太后喃喃的道“人以为女中尧舜,人以为女中尧舜!就算真是尧舜罢,终于也是难免一死。”突然之间,她那正在越来越模糊迟钝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问道“那番邦的宰相为甚么提到我?孩儿,你……你可得小心在意,他们知道我快死了,想欺侮你。”
李煦年轻的脸上登时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说道“想欺侮我,哼,话是不错,可也没这么容易。番邦人有细作在东京,知道奶奶病重,可是难道咱们就没细作在上京?他们宰相的奏章,咱们还不是都抄了来?番邦君臣商量,说道等奶奶……奶奶千秋万岁之后,倘若文武大臣一无更改,不行新法,保境安民,那就罢了。要是孩儿有甚么……哼哼,有甚么轻举妄动……轻举妄动,他们便也来轻举妄动一番。”
太皇太后失声道“果真如此,他们便要出兵南下?”
李煦道“不错!”他转过身来走到窗边,只见北斗七星闪耀天空,他眼光顺着斗杓,凝视北极星,喃喃说道“我大唐兵精粮足,人丁众多,何惧小小弹丸之地?他便不南下,我倒要北上去和他较量一番呢!”
太皇太后耳音不灵,问道“你说甚么?甚么较量一番?”
李煦走到病榻之前,说道“奶奶,咱们大唐人丁比那番邦多上十倍,粮草多上三十倍,是不是?以十敌一,难道还打他们不过?”
太皇太后颤声道“你说要和番邦开战?当年真宗皇帝如此英武,御驾亲征,才结成澶渊之盟,你……你如何敢擅动刀兵?”
李煦气忿忿的道“奶奶总是瞧不起孩儿,只当孩儿仍是乳臭未干、甚么事情也不懂的婴儿。孩儿就算及不上太祖、太宗,却未必及不上真宗皇帝。”
太皇太后低声说道“便是太宗皇帝,当年也是兵败北国,重伤而归,伤疮难愈,终于因此崩驾。”
李煦道“天下之事,岂能一概而论。当年咱们打不过番邦人,未必永远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