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带着包装好的礼物来到东平侯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他告知身份,被仆人引进府内,面不改色的路过跪在院中的宴秋身旁,被东平侯和东平侯世子亲自接待。
世子是宴秋的爹,他也就算了,东平侯也来迎他是杨德万万不能受的。
“东平侯快快坐下,此行不过是为陛下送个东西,陛下吩咐不要惹您劳累。”
他侧身避开东平侯的礼,等进入已经点上油灯的屋内后大家互相坐下,杨德像个初入洛京的毛头小子,腼腆微笑。
“久闻东平侯之名,在下中郎将杨德,从陛下之命来为东平侯送些礼物。”
东平侯宴矶也已经五十多岁了,负责过皇帝车马,宗正卿也做过,可见晋国皇室对其的信任。只是前些年觉得自己精力不济,在闵帝继位后回家养身体了。
现在杨德见到的他,头发斑白,脸色平静,比起孙子宴秋的王孙公子模样,多了不少威严。
东平侯对着杨德颔首点头:“是我让陛下操心了。”
他也没有把宴秋的事单拎出来说,因为都是年轻人中间的事,作为裁判的皇帝没有追究,东平侯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东平侯让仆人给杨德递上一碗水,“令尊在蓟州一篇策文名震天下,听说还在蓟州打理推广新农具,春耕之时亲自去每个乡县,把蓟州治理的清明有度。
今日看见你,我就知道他是个齐家治国的大才。”
这不是东平侯硬夸,他看了杨德,确实觉得杨颂这人很会教儿子,起码杨德比他儿子有出息,个性也比他孙子稳重,能直接出来给皇帝办事,也能顶起门户了。
自己和爹都被夸的杨德有些受宠若惊:“东平侯过誉,德不过是在陛下跟前,也没做出什么功绩。”
说这话一说,别说东平侯了,世子都看了他两眼。
能在皇帝跟前已经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位了,你居然还想着建功立业,这是有点卷了,小兄弟。
“正事可不能忘了呢,这些都是陛下让我送给东平侯的礼物。”
杨德拍拍手,带来的几个人纷纷打开手中都捧着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有金子、珍珠、花瓶。
金子东平侯府不缺,品质好的珍珠的确珍贵,青色的花瓶吸引了世子的注意。
他小心捧起花瓶,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心一动,再凑近仔细一看,瓶身曲线流畅,漂亮的青绿釉面毫无瑕疵,叫他一看就喜欢。
杨德夸道:“世子好眼光,这对绿釉花瓶可是陛下亲手所做,就出了这一对花瓶。”
世子捧着花瓶的手一抖,惊讶道:“陛下、陛下亲手所做?”
杨德点头。
没骗人,从调和泥巴开始、捏泥巴、风干、一烤、上釉、再烤,都是皇帝一个人干的,那些少府老练的匠人和鲁氏兄弟都是在旁边听他教学。
含铅的花瓶只有一对,其他的食品级器皿都在慢慢出,等工匠们都熟悉了,就要分出一些人去黏土原产地建窑厂了。
东平侯也配合着拿起另一只花瓶,欣赏夸赞两句后杨德便告辞了。
世子送走杨德,一回头就坐下来慢慢欣赏两只花瓶,把它们凑到油灯边上,边摸边看。
东平侯已经无力吐槽儿子了,自己惯成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继续享乐就够了,儿子继承侯府也能过得好,就是孙子以后需要自己上进。
他走出屋子,一看宴秋的表情,就知道他还犟着。
东平侯低头问他:“你有想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吗?”
跪着的宴秋咬着牙,“孙儿不该枉顾圣意。”
东平侯笑了,“陛下胸怀天下,你还没那么重要,枉不枉的陛下不会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