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茂看来,自己只不过是按晋律办事,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那为什么皇帝会说有了一,皇帝的一是指什么?
小白看着姜茂:“姜卿认为,晋律是不是该所有晋人都遵守,违者按律惩处?”
姜茂没有闪躲,眼神直视皇帝:“身为晋人就该遵守晋律,理当如此。”
小白又问:“那姜卿认为,现在的晋律,可否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遵守,违反的人都受了处罚?”
当然不。
这是不管小白还是姜茂都很清楚的。
而在小白眼里,他幼时跟着大侄子听晋律的课时,那些光明正大写进法律里的尊卑等级,让他极其难受。
除了规定不同身份的人有什么待遇,公侯及其嗣子、官吏三百石以上还享受有罪“先请”特权,一般都能减刑或免刑。
就这种法律,忘不了自己从少先队员怎么升到党员的小白真的怎么看怎么难受。
在现代他是即将自己开始工作的伟大事业接班人,在修仙界他从萌新学生到专业修士,都是两个世界的建设者,芸芸众生的一员。
但就是在这个世界,他成了自己过去最讨厌的剥削者,还是比资本家都要差劲的那种。
或许有人要是知道他穿成这个天顶星的身份,还心里厌恶,说不好还会觉得小白矫情呢,那小白只能说让他们自己过来待待看。
要是其他人也都是在一个相对和平又平等的环境里长大,来到这个大晋,看着身边一个个都是和自己思想行为迥异的人,到处都是刘芍那样面黄肌瘦的平民和杀人自己认罪就没事的王公贵族……
任何一个接受过义务教育,有一点良知的人,都受不了这个和自己家乡差别巨大的世界。
小白说的晋律有没有对每个人都适用,其实是按他的想法,涵盖整个大晋上下阶层。
但是尊卑和高位者的优越同样也是写在晋律里的,所以听在姜茂耳朵里,他理解的,是大晋还有太多人,即使发生了晋律该管的事情,也没人去找官府。
要是人人都能知道晋律,有了什么事情都会去找官府,官员也不是阜阳县令那种尸位素餐之辈,会依照晋律办事,那大晋朝野之间,又会是怎样的清明景象……
想到这里,少年时就一向稳重的他,这时候也不由得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姜茂不是兖州学派的奸佞——是的,他虽然学晋律,但瞧不上穆王孙为代表的兖州学派。
兖州学派认为皇帝之下,所有人就老实按他们制定的规矩生活,姜茂认为晋律应该是给超出常理外不可控事情的一个保证,而不应该晋律就是君王意志,就是一切行动指标。
更别说那些主动践踏晋律,试图破坏社会稳定的不法分子了,姜茂更是深恶痛绝。
“无论百官还是万民,本就都应该遵从晋法。”
表达完自己的主张,他也反问君王:“除了一国之法,陛下又是如何看待晋律的呢?”
“孤只是觉得,如刘芍一般的大晋子民,或是玩忽职守的阜阳县令,都应该受到晋律处理。
晋律,不能只是少数人才能用的东西,更不能是可以随意践踏违反的存在。”
看着一丈外君王真诚的双眼,姜茂陷入沉思。
晋律的存在就是大晋朝廷的代表,谁都能违反就是公然打脸朝廷,皇帝会想把它弄成不能被随意践踏的存在,这是可以理解的,武帝时候就是那样。
无论对平民还是官员,违法者一律都会被按规定处理,这个无论是先帝、武帝还是之前的晋国君主都是如此,也没什么新鲜的。
但姜茂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
上首的人看着不像君王,却像,一双眼睛却极为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