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傍晚时分就到了那茶酒江南,宋旎欢方才在马车中睡了一觉,这会子正是精神头充足的时候,撩开车帘,眯着眼睛向远处望去。
日头西斜,金色的余温一寸寸扫过广袤的大地,目光所及之处,一座城池傲然伫立。
这便是历朝历代的膏腴之地。
温润的风拂过面颊,宋旎欢脸上有浅浅的笑意,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呢。
女子不同于男子,能出门的机会太少了,很多内宅妇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生活过的地方。
所以宋旎欢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能看到云州城的模样!
身后是痴痴看着她的青年,他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薄唇隐隐勾起弧度。
她开心就好啊。
并非是和她同乘一车要做什么,只是旁人在场,她又面子薄,总是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也不再回应他的目光。
她不看他,他就浑身不舒服。
谢檀贴上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温香软玉入怀,像是许久没有过的亲昵。
此次是微服出行,本该无人迎接的长亭却整齐地列了一队。
谢檀面色微变,牵着她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为首的那个穿着考究,气度不凡,约莫四十多岁,见到谢檀欲行大礼,谢檀却摆摆手。
那人忙躬身行礼:“萧公子。”
谢檀点点头,“这几日劳烦城主了。”
“与萧公子一别,今日再见,诸多感慨。”城主目光炯炯有神,似有太多话在胸臆中难以抒发,却碍于谢檀微服身份无法明说,只化作一句,“萧公子信上所言之事,雷某必尽心尽力达成。”
谢檀颔首,也不再多言,牵着宋旎欢的手往城门处走去,风眠和护卫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的背影,雷城主身后的侍从不由咂舌:“这是哪家的公子啊?是什么世家么?”
“公子如此气度,身边的姬妾如此貌美,是什么来头啊要咱们城主亲自迎接?”
雷停云看着年轻的帝王,心中感慨不已。
一年多以前,他带商队路过西宁时被那刺史无故扣留关押,在牢里过了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那时的镇军大将军留宿西宁,察觉到刺史异常,一番操作之下才将他们这些无故被关押的人解救出来。
众人都以为这是又来了个土匪头子,谁知他竟一分不取放他们归家去了。
直到镇军大将军称帝,他才知道当时解救他的人是谁。
谢檀称帝后,少不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读书人比较讲究,对血统血脉所谓正道尤其看中,文臣清流之首的谢家对新帝的身份很是暧昧,并没有太多抵触,却也免不了其他酸腐的文人,多次上书对新帝残暴篡位弑君之事口诛笔伐。
此时雷停云知道自己报恩的机会来了。
他撰文颂扬了这位新帝厚葬大行皇帝至纯至孝,且多次救百姓于水火,还礼贤下士提拔寒门,用“江南雷氏”的名声替新帝的品德做背书。
又在民间放话来前太子萧玹都没有出头,你们这些不相关的人何必骂骂咧咧。
这才将那些不同的声音压下去。
谢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住的那只白玉似的手,心情很好。她不愿让人知道她与他的关系,他偏不让她如愿。
迟早他要让大昭上下都知道她是他最爱的人。
宋旎欢看着谢檀,又看看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觉得好笑。
他看她脸上有笑容,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入云州城池,就是人流涌动,摩肩擦踵,小贩商户鳞次栉比,果然一副富庶模样。他们一行人走在拱桥上,桥下不时有乌篷船经过,船上竟是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