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宜抿着唇,脸上是悲痛的神色,他总是想推开她。好像喜欢他,就得忍受他不愿改变的一切。
可她能怎么办,她也没想到即使知道他对她凉薄,知道他心中另有所爱,也依然舍不下他。
“你别生气,是我糊涂了。”她凄婉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她拽住他的衣角,低着头问,“子澈哥哥,你、你可与那女子同房过?”
谢云霁眼中浮起一丝微妙的波澜,淡淡道:“郡主何必明知故问?”
她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先前对他的印象无非是文人、既清且贵。如今看来,她似乎通过他眼角眉梢的冷意和意味不明的神情,得以窥见往后几十年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想到一个词——权臣。
圣上的眼光果然是狠辣独到。
“臣府中,臣与内子所居的流风院中不是有郡主安插的暗哨么?”
“我已将那暗哨拔除。”他定定看着她,坚冰似的冷彻人心扉,“如果郡主想与臣长久,就不要再做这种荒唐事!若还有下次,别怪臣翻脸无情,郡主所胁迫之事大可以去御前分辩!”
“可能郡主不知,很多事的结果并非趋于非黑即白!”
似乎是被他震慑,乐宜郡主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她茫然看着他,月色的光影以他挺直的鼻梁为界限,一半为明一半为暗,如阴阳割昏晓,让人看不真切。
须臾,他对她拱手长揖,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天色不早了,郡主早些歇息,臣告退。”
乐宜点了点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妖孽似的脸,白日里在太后那便听闻皇后为了给太后祝寿,欲寻一百位命妇绣百寿图,那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频伽浮玉当即领了这差事,并举荐了谢云霁的夫人,说她来自蜀中最擅蜀绣……
乐宜勾起唇角,脸上浮起得意的神色,她叫住他:“子澈哥哥,你可知那频伽浮玉早就去你府中传旨了?以后你那夫人少不得与他厮混呢。”
他慢慢下了台阶,并没有回头,“臣的夫人就不劳郡主挂心了。”
月光凄迷,勉强照得清楚路,他步履沉稳,那份从容是刻在骨子里的。可跨出了郡主府门槛的刹那,他的步伐快了起来,越走越急,恨不得飞回流风院去。
一顶鸦青色的轿子匆匆从郡主府后门抬出,与之交错而过的是频伽浮玉的金玲香车。
他鼻子最是敏锐,擅长制香,正想着方才与宋旎欢讨论的香道之事,一阵晚风吹来,那熟悉的味道在鼻端掠过,他当即喝道:“停下!”
三下五除二从马车上蹦了下来,繁复的裙摆沾了灰尘也全然不顾,向前快追了几步,看着远去的那顶小轿,又回头看了看那朱红色的高门,频伽浮玉脸上全然不见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眉头紧蹙着,咬牙切齿吩咐侍从道:“给我查查清楚,那谢云霁和乐宜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香味,与宋旎欢房中的一致。那香是特制的,清雅淡泊,并不是寻常可闻的气味。
许多夫妻都是衣物熏同样的香。
他不是没道听途说过乐宜郡主痴恋谢云霁许久,毕竟那时乐宜铁了心要嫁谢云霁,步步紧跟,阵仗弄的不小,以至于至今都没什么郎子敢去提亲求娶。
可自从谢翰林成婚,他们二人就理应再无瓜葛了啊,难道堂堂郡主要给人做妾?
这哪里是妾,分明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频伽浮玉气呼呼的,恼火极了,一张白净的脸浮上一抹红晕,他又对着侍从道:“还不快去查!?”
他想要查一件事,还没有能难得倒他的!
“现、现在?”
频伽浮玉一脸阴沉,这种神情在他美丽的脸上极为可怖,如地狱中爬上来的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