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婆婆阴毒的眼神乍现,似有感应一般抬起头。
但是她没有发现云岫掀瓦导致的缺口。
她很随意地打量了头顶上的青瓦。
浑浊的双眼里,光亮很少。
云岫蹑手蹑脚地把青瓦放回了缺口处,她往后一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似乎,她寻找的方向错了。
董婆婆只是凑巧在这里做着见不得光的事。
云岫将唇抿得死死的。
若是叶惊阑问起来,她该如何描述她所见所闻?
一个老太婆为了染红自己的招牌旗子去捅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一刀,放血?
未免太过残忍了……
殊不知,董婆婆心领神会一般把那姑娘往地上一丢,再拉过薄被一盖。她不想再多看这姑娘裸着的身子一眼,不过是一堆类同猪肉摊子上摆着的肉。
柳叶小刀还是直楞楞地插在姑娘的心口,只是往外涌的血渐渐少了。
或许是因了凉风吹,刀口狭而浅,便凝住了,总之没能浸过她那很久没清洗过的被子。
董婆婆舔舔手指,再翻一页花名册,找到了与所有名儿格格不入的三个字——无名氏。她又蘸了自己的唾沫,印在那三个字的墨迹上。
“无名氏”三字已模糊,仔细辨认也无法确定这是什么字。
她在回忆着云岫的模样、掌纹。
那清晰的掌纹,预示着多舛的命数。
董婆婆摩挲着写满了人名的册子,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信命,等到自己这一生按着算命先生对着她掌纹批的命格不偏不倚地走,她才知晓,原来命中注定是这么一回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想有的。
与不想有的。
从来都不由自己决定。
就像……
她浑浊的双眼里仿佛已失去了生气。
徐徐回首。
是一袭黑袍立在破烂的窗边。
“主上。”她犹豫着唤出声。
“喜鹊,你认错了。”黑袍下的手轻轻摆动,本是在桌上摊开的花名册到了她的手中。
胭脂的声音经由一线内力逼出,雌雄莫辨。
董婆婆干笑两声,“人老了,不中用了,总是认错。”
她并不喜欢这个被称作“凤凰”的神秘女人。
董婆婆也曾好奇过,为何主上不是凤凰,她才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百鸟之王”,但白白给这黑袍客给担了名头。
其实,被称作主上的女子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鹦鹉。
鲜少能见到鹦鹉。
在万翎楼里,多数时候是这个名作“凤凰”的女子代替鹦鹉出现。董婆婆有幸见过鹦鹉一面,同胭脂差不多的身形,其余一无所知。
董婆婆说的不错,她年岁大了,眼睛越发不好使,常常会认错,或者说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凤凰”,因故多次把她排除在外,只是声声唤着主上。
在董婆婆看来,“凤凰”不应该被称作“凤凰”,而应该叫“丹顶鹤”,和鹤顶红有联系的丹顶鹤。
她睁大了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胭脂神色不豫,她捧着花名册,运足目力去看那模糊掉的名字。
薄被下面的女子呻吟出声,胭脂瞅见了桌上的老鼠药,微抬下颌,“怎么还留着她?”
“下一个还没来。”
“你这一页册子上圈了两处,郑宝芸后面的姑娘叫什么名?”郑宝芸即是地上躺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年轻姑娘,胭脂的手指着模糊的地方问着董婆婆。
董婆婆拄着拐走了过来。
“这个啊……我想想……”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