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拔份儿,那必须得是工人文化宫。因为工人文化宫不仅是全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同时也紧挨着紫禁城,谁的名号要是能在这里叫的响,那才真正是老炮儿里的头一份。
大运动以前,四九城的顽主儿都以在工人文化宫插旗为荣。所谓插旗,就是打响名号,只要你能带着一帮兄弟在文化宫打出名声,那在这块地盘上就有你的一份。
就像《血色浪漫》里的袁军一样,掏出菜刀一亮,售票处门口搁一块砖头,那就代表你具有了插队的资格,别人敢怒不敢言,这就是拔份儿。
到了1980年,虽然社会已经不再动荡,治安也有所提升,但工人文化宫在混混流氓界的地位还是跟以前一样。
每当文化宫的电影院里放热门的电影的时候,各路大军便汇聚而来。东城的、西城的、宣武的、朝阳的、海淀的,此时的文化宫犹如一个火药桶,只要稍微有一丁点的火星子,就能产生剧烈的爆炸。
所以,在文化宫的门口,经常能看到两帮少年大打出手,最后又引发一场大混战。这些混混中,有拿短棍的、菜刀的、链子锁的,还有军挎包里面放砖头的,最牛逼的人物都是拿曾经缴获的日寇武士刀,这玩意儿是身份的象征。
闲话不说,说一说王大山他们四个到了工人文化宫,直奔歌舞厅而去。
歌舞厅门口有卖票的,不论男女,一律5毛。王大山买了四张票进去,李红军直抱怨在京城里拉个屎都要花钱。
歌舞厅里灯光并不算昏暗,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头顶上的四处闪烁着。时间还早,中间的舞池里并没有多少人跳舞,只是有两对年龄稍大的青年在跳交谊舞,一群小青年们则三三两两的在舞池的四周说话。
这个年代的舞厅,没有什么迪斯科社会摇,更没有伦巴恰恰牛仔舞。人们能跳的只有国标舞,像什么快三慢四华尔兹等等。
王大山几人都是乡下来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不会跳舞,只好站在舞厅的一角悄悄的说话。
他去买了四瓶北冰洋汽水,几人尝过之后都说好喝。王大山也没搭理他们,只是默默的观察歌舞厅里的情况。
大约8点,歌舞厅里正是上人的时候,小青年们都三三两两的往里走,不一会儿舞厅的四面便站满了人。
但此时并不是混混们出没的时候,通常混混们都会10点以后才来,一个是他们不耐烦那些大龄青年们跳的国标舞;二一个是因为每天晚上12点后,舞厅会有一曲关灯舞,也叫摸黑舞。
当舞厅的灯一关,如饥似渴的小混混们迫不及待的搂着身边的小蜜进入舞池,享受着15分钟的黑暗时刻,然后舞厅就关门了。
到9点一刻的时候,舞厅里又进来一批人,大约有二十几个。这帮人基本都是的确良的衬衣和涤卡的裤子,脚上穿的是三接头的皮鞋,有的人头上还戴着一顶军帽。多数人腰里别着短棍,少数人也有别着西瓜刀的。
王大山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林,纱布包着的头上戴着一顶军帽,但他并没有过去打招呼。
这帮人进来后也不跳舞,只是分散开了,四处打量,从头看到尾。
很显然,他们是在寻找给苏林开瓢的混混们。
看来,苏林在大院子弟里还挺有号召力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舞厅的入口进来几个人,七男一女。
苏林等人看到这几人后,便叫人守在了出口,其他人慢慢的围了上去。
二十几个人把这七男一女围了起来,他们也知道有些不妙,今天难以善了。为首的人也很光棍,对着围住他们的几个人说道:“怎么着?想人多欺负人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三厂的李德宝,你们想跟我练练?”
三厂,就是国棉纺织三厂,人数可以说是全京城最多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