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村,先到野战医院的食堂柴房卸下收获。最近几天晴间多云,解开柴捆摊在门前两侧,晾干后再分类收进柴房里存储。解下的藤条被挂了起来,另作他用。
在食堂里,王承柱和警卫排战士端着鸟窝找到正在择菜的帮厨战士,清点意外收获。藤蔓根茎混着松针堆在地上,等下搬到柴房门外当薪柴晾晒;十四枚鸡蛋被帮厨收进一个铺着碎麦秸的茅草囊袋,收进伙房壁橱里;剩下一堆铺在鸟窝里垫鸡蛋的苎麻叶,让择菜的帮厨洗干净,混在下午送来的马齿苋和蒲公英里当佐餐小菜。
听从伙房走出来的炊事班长说,饭菜全部做好和摆出来分饭还要等一会儿。警卫排战士转身离开,归队去了。王承柱和下午上山劳动的轻伤员们一起,帮着炊事班整理好铺在黄土地上的柴棒,列队回到了轻伤员二号院。
下午在院子里指导那些不便外出战士们相互按摩和牵拉恢复肌力的男护士已经离开了,听拄着肘杖的战士说,是被手术护士叫走的。上午收进来了一位体重较重的重伤员,三名女护士和两个刚做完手术的医生,竟无力把昏迷的伤员抬下手术台。器械护士拿着排班表,找到这位体格健壮的男护士和另外一位警卫排巡逻战士,才用担架把术后伤员送到王承柱之前的病房去。
帮着把院子归置整齐,王承柱提着白茶缸,跟着小院里的轻伤员,三三两两向食堂走去。
食堂晚饭供应细苞谷珍煮红薯丁,干饭是煮苞谷棒,下饭菜是马齿苋、蒲公英、苦菊、苎麻等七八种野菜的凉拌焯水菜丝。王承柱听到一旁有战士在说最近伙食质量有所下降,白高粱米和黄米、小米等凑做主食习惯了,冬储苞谷和红薯来来回回凑数做主食,次数多了嘴里泛酸水。
冬去春来正是青黄接续的时候,剩余不多的稻米给部分疗养病人吊米汤补身体用。在根据地被封锁现状下,用存储杂粮和野菜熬到夏收就好过些了。王承柱有心把白面粉①取出来几件,只是当下身在医院,解释不清来路,极有可能出现被自己人拿枪指着,当做吃不了苦的敌特分子这号情况。
心中叹了一口气,差不多得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想想敌占区和游击区的军民群众,生活时常被侵略军和地方伪治安警备部队等袭扰、掠夺甚至人财两失。可以在这山村里,吃几天安稳饭食,来之不易,需要珍惜。
王承柱想到这些,转过身对着一起排队小声念叨的战士劝说道:“在前线的时候,想要一口热饭吃,还得看对面敌军的脸色。这样的饭食,过两天回战斗部队,吃得就没这般安稳了。”
抱怨伙食不济的战士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想回几句抬杠的话,只听得后面拄着肘杖的战士应和说道:“是啊,两次受伤到医院,是到晋冀最安稳的日子。吃喝不愁,睡得还香,哪像在行军宿营,生怕侵略军突然袭击。”
两人的话引起排队等着盛饭人群共鸣,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忆苦思甜。感念着前线部队替他们这些伤病员背负了危险,恨自己受伤住院成为拖累。
之前嘀咕饭菜的战士面色一青一红,不再说话了。直到炊事班长和帮厨抬着稀饭锅从伙房里走出来,放在秸秆和黄泥搭成的方墩上,喊了一声开始分饭。排成一个乙形、不少人站在门外的队伍收声不再讲话,安静而快速的端着瓷碗和茶缸等盛饭,端到饭的走向食堂里的方桌条凳坐下就餐。
整个食堂里,除了挪动桌椅和马勺触碰锅碗的响动,只剩下吸吸呼呼的吃饭声。
吃完饭的战士照例排队去洗涮碗筷,公用餐具放进碗橱。收拾完的伤病员自行离开,朝各自病房的方向走了。几名自带喝水茶缸的选择等在伙房门口,一会儿舀些熟水端回去。省的晚上出来只有喝医生值班室暖壶存水,或者去蓄水池舀沉淀澄清的生水。
王承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