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瞧得愈发清晰。 三月的春日宴根本没有小佛堂要查证的事情重要。但纪晏霄这个合作伙伴暂时不能丢。 她也不是不能妥协。 毕竟手底下有人总比没人来得好。 姜藏月到底还是应下这件事。 纪晏霄心情颇好。 “安子真负责汴京巡防城墙垮塌那一段追究起来,也是罪,这事会交给谁督办?” 姜藏月思绪流转,此事若是落在暗刑司,想要从顾崇之那里讨要好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纪晏霄喝了口茶,见她思索,方开口:“这事的确是巡查过失之罪,会交到大理寺卿扬风手上。” “嗯。”姜藏月点头,大理寺卿扬风是纪晏霄的人,想必没那么快放出来。 纪晏霄见她没在问什么,反而顿了顿,忽而轻笑:“就这么相信扬风?” “殿下说笑了。”姜藏月开口:“扬风不是殿下的人么?” 人总要学会将自己摆在合适的位置,比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安老夫人让她来见纪晏霄,约莫也是想要利用这层关系。 她目光很平静,仿佛每一次交谈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无论好坏都不能动摇,纪晏霄把玩着不知何时折下来的芦苇尖,道:“姜姑娘,安老夫人今日说让你陪我。” “殿下并不需要。” 安老夫人既想要在修筑河堤之事上占安乐殿的便宜,又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人活于世总归是算计来算计去,能真心待她之人早就不在了。 无人可信。 她起身就要离开,纪晏霄的声音响起,柔和也一点都不锋利:“有些话我说过很多次。” 姜藏月回眸,有些事也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光明正大谈论。 当年长安候府付出的信任是以满门尽灭为代价,人心总是赌不起的,她不是赌徒,更没有那个资格。 纪晏霄指尖微动,话语传出:“没有人总是能将自己困在从前。” 姜藏月道:“那是殿下。” 他颔首:“也可以是姜姑娘。” 从前她算计舒妃算计三皇子这些人,其实也不过是除了复仇不知道再做些什么。 纪晏霄的脸在光影中,亦真亦幻,道:“人人都是暴烈的殉难者。” 殉难者? 光阴忽然变得寂静,姜藏月神色更淡了一些,最终开口:“纪殿下,当年那些尸骸都藏在泥土与不见天日的阴暗里。” 纪晏霄似是在思考。 少女衣裙飞扬立在亭台间,像空中沉浮的柳絮,面容白皙清冷,甚至于说话间情感像是被拔了钉子的卯榫,空洞无妄,只剩一张支撑血肉的皮囊。 天色更明朗了一些。 “活着的人只是菩萨龛中梵语絮声里豢养的鬼。” 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兴许长安候府当年成为自私自利的鬼,看不见天下看不见人命,便能避过一切,可父亲偏偏低头看见了。 就是因为他看见了,他选择出手,才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长安候府何辜何错,为何要让他们来承担纪鸿羽那可怜的私心。 如此身死,恶名满身,太不公平,姜藏月再度开口:“殿下今日在廷尉府逗留够久了。” 纪晏霄眼睫微弯:“姜姑娘可要记得答应过的事情。” 姜藏月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像是将什么东西递给了他。 纪晏霄接过,那手帕间的小丸子乖巧躺在他的手心,他才道:“这是蛊毒的解药?” “每一次解蛊我便会教殿下制香,殿下并不用着急。”姜藏月不疾不徐回答。 他顿了顿,如春风拂面般开怀:“那么,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殿下请。” 纪晏霄闻言又叹息,可瞧着眼前少女模样,眼角眉梢的阴郁都被驱散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