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居正来说,好消息是东南新军进入武昌,他可以得偿所愿,继续留在湖广了。
坏消息是,局势更加糜烂了。
张居正不愿意离开湖广,就是不想和高拱冲突。
不过高张二人的关系,倒不是徐学谟猜测的那样,是仅仅为了权力而争斗。
两人都是要做事的人,高拱要搞新政,张居正也想要搞新政。
可就算都是新政,两人的想法也是不同的。
这段时间高拱和张居正的私人通信中,这种分歧是越来越大。
说白了,两人不仅仅是权力之争,更是“道统”之争。
高拱提出的口号,“师贼长技以制贼”,在明廷进行新务改革,从而图强对抗东南。
大办工坊,建立新军,这些都是高拱的改革措施。
但是张居正并不认同高拱的做法,他认为光靠学习技术,是无法让明廷追上东南的。
张居正在给高拱的私人信件中指出,“东南本就有工商货殖之优势,朝廷效法东南兴办新务,能赶得上东南吗?”
所以张居正认为,朝廷要进行新务运动,首先要做的不是学习新务,开办工坊,而是应该改革明廷的制度。
张居正认为明廷全面落后,最重要的还是制度上的落后。
这种分歧让张居正不愿意现在就返回京师,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和高拱冲突,而如今京师的局势,吃亏的肯定是他。
可没想到拖到现在,景王竟然献城投东南了!
武昌落入敌手,湖广的局势立刻溃烂,现在自己是留在湖广走不了了。
张居正一边向朝廷上书请罪,一边继续加强汉阳的防守。
武昌陷落,对湖广的明军士气打击非常大。
更生气的是荆州知府徐学谟,他继续上书弹劾张居正,说正是因为张居正“养寇自重”,“贻误战机”,这才导致景王投降的。
而张居正也不客气,也罗列了徐学谟十二条罪行,上书弹劾他,请求朝廷罢免他荆州知府的职位。
汉阳的两支明军闹的不可开交,徐学谟干脆不听张居正的命令,直接带领荆州乡兵返回了荆州。
张居正因为丢了武昌颜面大失,而徐学谟毕竟也是朝廷委任的知府,他拿徐学谟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看着他离开汉阳。
不过好在武昌和汉阳之间还有长江天险,而且东南新军也没有贸然进攻汉阳的意图。
张居正只能继续征发民夫,在汉阳边上修建炮楼,又在汉阳设立炮厂,打造火炮,准备依托长江防御。
张居正却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他和苏泽交手多次,知道东南的用兵风格。
苏泽用兵,从来都是稳扎稳打,占领一个地方就会全力消化,而不是盲目扩大地盘。
只要等到东南消化了武昌,接下来就是雷霆一样的攻势了。
越是堂堂正正,越是无懈可击。
张居正也内心苦涩,东南是造反,一切都是另起炉灶,完全可以推倒重来,没有任何利益纠葛。
而自己这边则是束手束脚,各方势力都要平衡,遇到徐学谟这样的也不能掀桌子。
莫名的,张居正对高拱新政的未来更悲观了。
和张居正预料的一样,第三旅进了武昌城,立刻接管了城内的官署衙门,维持武昌城内的秩序。
至于景王,他被士卒看押下,狼狈的登船前往南京。
和景王同行的,是献城的赵贞吉,不过他没有被看押,但也和景王同乘一船前往南京。
景王看到赵贞吉,不顾体面的破口大骂,甚至还向赵贞吉吐了口水。
“狗贼!背信弃义的狗贼!”
景王毕竟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