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兄,我早说过我已隐居山野,不涉政事。”高逊志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也希望如此。”
姚广孝眯了眯眼睛,盯着对方浑浊的双目。
良久之后,姚广孝叹了口气:“罢了,不管你到底参与了多少,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都有谁参与其中。”
姚广孝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折开递给了高逊志。
高逊志匆匆扫了一眼,面色不变,只道:“姚兄说笑了,我哪里懂这些。”
姚广孝闻言皱眉:“高兄,迷途知返,为时未晚!建文输的一败涂地,输在哪里,你还看不明白吗?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况且陛下乃是天命所归,若是硬抗,恐怕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嗯,用来对付讲这一套的士大夫就是“天命所归”,换个场景那就是“吸血虫耶”了。
“姚兄。”
高逊志苦涩一笑,“姚兄,伱我虽相交数十年,但也许你根本不了解我,这世间我所坚持的,并非是以一时强权所能压倒。”
“四十多年前,你我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定居嘉兴新丰高家埭隐居,为的就是不愿仕元,我当时决意仕途十五年,与牛谅、陈世昌、徐一夔、周棐这些抗元志士谈论国事.我那句‘不可久留豺虎地,南方犹有未招魂’,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至正二十四年重阳,诸友登临广福寺,那时候我说过,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地方精英,本应为国效力,怎奈生不逢时,等到大明开国,汉人扬眉吐气,我不是也欣然入仕了?”
“可如今我又看到了什么?燕军里的蒙古鞑子,又一次踏足了江南的土地!难道我还要坐视他们继续糟践黎民百姓?祸害我汉人的江山?”
“唉!”
姚广孝长长叹息一声,自知跟高逊志分辨鞑官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忽然站起身来,朝着高逊志躬身一揖:“高兄,你我虽为旧交,但毕竟已非同路之人,你的选择,姚某尊重,可若是让姚某发现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影响到了变法,也不要怪姚某不念旧情了。”
说完,姚广孝离开了凉亭,向外走去。
“姚兄.”高逊志叫唤了一声,但姚广孝却像是充耳未闻一般,径直离去。
姚广孝一走,凉亭中陷入了寂静之中。
姚广孝临走前的话,令高逊志心中五味陈杂,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哎——”
望着姚广孝早已远去的回廊门口,高逊志微微一怔。
半晌后,高逊志低下头,看着凉亭细绳上挂着的一幅画,喃喃自语道:“当年你说卢元佐所藏江山图意境极妙,颇有王临川‘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之韵味,我便挂到了书房里,如今每日观瞻时,仿佛看到了当年我你诸友一同游玩的场景只可惜,岁月催人老呀,我已是耄耋之年了。”
良久,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低头抚摸起桌上的茶盏来。
“我不曾背叛年少时的理想啊,我只不过想让这个天下更好一点罢了……姚兄,你又怎么知晓我的用意呢?”
“爷爷,那老和尚终于走啦。”
方才那素衣少女进来,扑向高逊志怀中撒娇起来:“您没事吧。”
“放心吧,爷爷没事。”
高逊志宠溺的揉了揉孙女的脑袋。
素衣少女立刻鼓起腮帮子,愤愤不平起来:“可是要是要是爷爷遇到危险了,娘可怎么办?我娘这段时间忙的饭都没时间吃了呢!”
“傻丫头,你娘这段时间是忙碌一些,因为咱们家马上要搬了,你先收拾一番东西,爷爷一会儿就送你们离开这里。”
“哦。”
素衣少女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即打算转身回屋,收拾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