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观察,丁齐倒是暂时松了一小口气,导师的心理素质很好,所有反应都在正常范围内。否则丁齐也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那样会加深刺激。导师的情绪低落,显得有些无奈,这也很正常,尽管他经历过很多大场面和大风浪,但白天这种事情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
刘丰还是不愿意继续往下深说,尽管他很清楚丁齐的意思,但纠结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都是明白人,难道坐在这里说破了,立刻就能解决吗?他摆了摆右手,岔开话题道:“这是个意外,我很不走运,就像江北那个受害者一样无辜,在世上总会遇到各种不幸。
还记得这次鉴定前我对你说的话吗?意外的遭遇无法预料,但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我还想问你一句,假如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又能怎么做呢?”
丁齐答道:“我可能就不会让导师把我换掉,结果却换成您亲自去做鉴定。”
刘丰摇了摇头:“你理解错了,跟这个问题无关,是你是我都一样。就从某个鉴定人的角度说吧,假如他能预见到会有这种事,该怎么办?”
丁齐想了想道:“提前做好严密的防范措施,阻止这个意外发生,我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刘丰追问道:“而不是鉴定他没有病,或者案发时有刑事责任能力?”
丁齐无奈地低头道:“如果鉴定结果是准确的,鉴定人就应该给出真实的结论,这是两码事。”
刘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明知有可能会牺牲,但战士还是要上战场。这并不仅是为了荣耀,首先它是战士的责任,有责任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举这个例子可能有点极端了,但道理是一样的,在每行每业,都可能会有这种处境。”
这个例子确实太极端了,导师的语气竟显得有些悲壮,丁齐抬头提醒道:“可是这一次田琦对你行凶时,他是有行为能力的,应该承担刑事责任。” 如果是非专业人士,恐怕听不太懂这句话,但在刘丰面前,丁齐并不需要解释太多。
刘丰摇头道:“我当然比你更清楚,可是真要是这么追究,田琦的结果还是接受强制医疗。而我则会成为整个社会舆论的笑柄,会让整个行业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是铺天盖地的羞辱、嘲笑和谩骂。”
这番话刘丰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和丁齐这两位专家之间,彼此都能明白,只是旁人可能会听得一头雾水。(作者注:这番谈话,后文自会有相关解释。)
丁齐:“就事论事,假如只谈专业,导师您可能想多了。”
刘丰:“现在不是在做鉴定,我们的身份也不仅是鉴定人,当然需要考虑更多,只谈专业是不行的。……不说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吧,比如为什么会有这种司法制度,它是不是违反生物进化论?”
丁齐已经了解导师此时的心态,适时更换感兴趣的话题,也是转移和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导师方才的某种回避态度也是一种自我调整,丁齐也就顺着导师的意思来,很配合地说道:“正想听您的教导呢!”
刘丰似是突然来了兴致,挥着右手道:“这个问题其实我在课堂上讲过,但认真去思考的学生恐怕并不多。这种司法制度,从表面上看好像不符合生物进化论。因为进化论要求淘汰群体内部不适合生存繁衍者,要剔除危害到整个群族安全的个体。
可是换一种角度,我们不能只谈生物进化论,也要谈人类社会的进化史……文明与智慧源于人的自我意识觉醒。在古代,还没有系统的精神病学,就已经有人用装疯卖傻避祸……到了近代,无法分辨和控制自身行为,比如疯癫,也成了免除刑罚的理由。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司法制度,在不同的文明体系中都分别出现了,只是在现代社会,须符合精神病学鉴定的要求。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