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抱着怀中的沈骏,逗弄了一会儿,便让奶娘抱着,又让杨戬为他磨墨,寻了笔来,开始落墨;从前他尝试画山水图,却都较之不太理想,在这沈骏面前,当然要大显身手作他的花鸟图,他画了一辈子花鸟,熟稔到了极致,稍作布局,落墨之后便先画出远处高山林莽的轮廓,他不擅长以山水为画眼,所以这山石只用来衬托,作为底色,再用层叠画画出一幅粗大的枫树来,枯枝上停一只鹰,凶猛地侧俯瞰下方张嘴急奔企图窜入草丛中的雉鸡。
赵佶的下笔虽不豪壮,可是这只鹰用的却是掺以水墨的重笔,他自身严谨结实的画风这时候也表现的淋漓尽致,画中左上角的鹰扭头窥视,与雉鸡形成斜线呼应,雉鸡向画外逃匿,惊恐慌张,又将想象延伸到了画外。若是沈傲这个时候在,只怕真正击节叫好的不是这鹰和雉鸡,而是这棵枫树,鹰与雉鸡虽好,真正的点睛之笔却在这枫树上,粗大的枫树主干与巨大岩石形成密不透风的厚度,给人一种乌云压城城欲摧之感,将鹰与雉鸡之间奔杀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赵佶一气呵成,只用了半个时辰,这幅画便已落成,等他抬起头时,才现一侧让奶娘抱着的沈骏已经呼呼大睡了。
赵佶不禁哑然失笑,便搁笔道:“这幅画就送给骏儿,他是朕的千里驹,也是朕的苍鹰,这苍鹰搏鸡图待会儿送去书画院装棒起来,要悬挂在骏儿的卧房里。”
一侧的杨戬至今还没有消化完方才的消息,如今陛下要锁拿沈傲,是福是祸实在是难以揣测,也不知这一次能不能度过难关,心中正郁郁不定,这时候听到赵佶的话,连忙道:“是。”
赵佶继续道:“杨戬,方才你还劝朕切莫心事重重,怎的你倒是有了心事。”
赵佶并没有抬眸去看杨戬,可是不需去看,从声音口吻便能听出杨戬的失态。
杨戬道:“微臣在想太原的事。”
赵佶口吻肃然地道:“内宫不干政,这规矩你还记得吗?”
杨戬听了吓得脸色苍白,立即拜倒在地,道:“老奴该死,竟是忘了规矩,请陛下恕罪。”
赵佶淡淡笑道:“起来,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说起来这虽是政务,却也是你的家事,你和沈傲的关系毕竟不同寻常。”他哂然一笑道:“你来说说看,太原的事怎么了?”
杨戬壮着胆子道:“陛下,沈傲的为人,老奴最是清楚,谋定后动,怎么这一次突然这般莽撞?郑国公是什么人?宗室外戚,又是国公,据说外朝颇具影响,富可敌国,这样的人,莫说是杀,就是寻常人连得罪都不敢,老奴因此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些隐情,请陛下明察秋毫。”
赵佶颌道:“朕也是这样想。”
杨戬心里说,既是如此,为何不等沈傲回来再说,偏偏还要敕命钦差锁拿回京?
赵佶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出杨戬的心思,淡淡道:“你是不是在想,朕将他锁拿回京,御审钦查,是不是太过火了?”
杨戬不敢说是,垂着头不敢说话。
赵佶吁了口气道:“朕总要给人一个交代,国公岂能白死?朕这一次点头让姜敏去锁拿他,就已经有维护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杨戬心中一想,姜敏与沈傲也是世交,这二人的关系倒是不错,陛下派遣他去,原来是故意为之,于是心中释然,忙道:“陛下圣明。”
赵佶脸带疲倦地道:“好端端的,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沈傲也该好好教训川一下了,朕已经想清楚啦,若是这一次他当真是无端诛杀郑国公,朕也绝不会轻饶,否则人言可畏,就算郑妃不寻朕来诉苦,这满朝上下也会非议朕徇私,王子犯与庶民同罪,这道理朕说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戬心中嘛然,道:“陛下说的是。”
赵佶反倒呵呵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