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在笑,但其实他是在怒,你以为他发怒了,但其实他很高兴,但在其他一些时候,他又跟常人一样。
所以,部族上下,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大人在笑或者在发火了。
因为,没有人能猜到,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究竟是在高兴还是在发怒?
尤其是当这位大人每次嘴里嘀咕着别人完全不明意义和不知所以的语言时,他的心思就更加难以猜透了。
渐渐的,部族里甚至有传说,这位大人是神明转世,他嘀咕的语言是神语,这就更让人恐惧了——在草原上,多数神明,还兼职了魔鬼的差事。
“应该要回来了吧……”丘可具掐算了一下时间,嘴里嘀咕着,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
丘可具的身世很奇特。
他的父亲是鲜卑大人,母亲来自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族。
类似的联姻,在草原上非常正常。
所以,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随他母亲一同嫁来的鲜卑山的,还有几个随从。
这些随从里面,有一个儒生。
起初,没人知道,儒生是什么?
大家都拿他当奴隶对待。
直到丘可具慢慢长大,就觉得这个老奴,平日里的行为特别奇怪,于是好奇心发作,想要探究探究。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狗血了。
这个自称曾是汉朝使团随从的儒生,成了丘可具的老师。
并将他所珍藏的宝贵书籍传授给了丘可具。
然而,这个老儒生没过几年就死了。
这让丘可具很悲伤,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跟他有共同语言了。
数年前,丘可具曾经回过自己母亲的娘家,在那里倒也寻找到了几个儒生,可惜,交谈之后,丘可具大失所望——他们秉持的道理,可老师讲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是异端啊。
但丘可具还是勉强摁着鼻子,用了十头羊,买回了一个据说跟自己老师是同乡的儒生回来,总算勉强能有个交谈的对象。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似乎很难理解他和他的老师的理念。
“哎,知己难求啊,但愿这次汉朝使团中,能遇到一位知己……”丘可具叹着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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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数百鲜卑人的护送下。正朝鲜卑山而来的汉朝使团,正在雪地中跋涉。
张未央走在正使徐坚的身边,而在徐坚身侧,一个衣襟左秹。披头散发,外貌是中国人种的夷狄,跟徐坚不时交谈着。
他们用的是汉话,所以张未央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内容。
“许正使,此去鲜卑山。务必小心……”那个披头散发,衣襟左秹的夷狄,用着士大夫之间交谈的语气说道:“现任鲜卑王,号为丘可具,此人,喜怒无常,有类疯子,其行颠孛狂乱,其言异于常人,屡屡有不正之言!”
说着说着。连张未央都听出来了,此人似乎对那个鲜卑王有着切齿的仇恨。
这让张未央很不理解。
照道理来讲的话,以当下世人的价值观,被发左袵,等于自动放弃了诸夏的身份,化为夷狄,从此不复为国人。
当初卢绾卫律韩信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说是,眼前这个从肤色到面貌甚至语言都跟中国人无几的人,其实,已经是夷狄。既是夷狄,那帮夷狄做事,甚至出谋划策,非常正常。
但却背着自己的主君。在背后说主君坏话。
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止张未央这么想,徐坚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徐坚问道:“烦请兄台细细讲来,这鲜卑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