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作的百姓听到示警的钟声,纷纷撤回堡寨。
鲜卑骑兵自田野间穿过,追逐着任何一个没有及时逃走的农人。
这些农人会成为他们的奴隶,他们的财产。
实在追不上了,直接一箭射死。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譬如,一个苍老的农人头颅就被鲜卑骑兵劈飞——他们自己的老人都得不到尊重,何况中原的老人。
随军文吏见了,咳嗽了下。
段匹磾故作不知,又拖了会,待帐下儿郎们把散落在外的女人、丁口抢得差不多了,才下令约束军纪。
文吏无奈道:“段将军,莫要耽搁了,趁乱抄截敌军后路要紧。”
“已军行百余里了,食水日少,如何追击?”段匹磾问道。
“且随我来。”文吏一夹马腹,当先带路。
有没有地头蛇为你提供补给,有时候完全是决定性的。
突入济南之时,野无所掠,这时候若抢不到足够的粮食,差不多就该退兵与主力部队汇合了。但如果能得到地方势族支持,提供补给的话,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完全是两个结果,差别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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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河面上,一条浮桥渐渐伸向南岸。
对岸曹兵营寨之中搭起了几个高台,时不时射出一波箭矢,干扰浮桥的修建工作。
另有两三千相对精锐的兵士,正在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半渡而击。
大河攻防战,其实就是渡河与反渡河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眼前这座浮桥离对岸真的不远了,寥寥数十步罢了。
高台上的箭矢落在浮桥上,密密麻麻。
手持大盾的邵兵根本遮护不住,工匠、役徒时不时惨叫落水,浮沉几下之后,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河之中。
“哗啦!”最后一块木筏被推入水中。
工匠们冒死冲了上来,固定竹纽、绳索。
军士们跃跃欲试,举着大盾、刀枪,直往岸边冲击。
养精蓄锐已久的曹兵迎了上来。
双方迎头相撞,目眦欲裂,舍命搏杀。
“邵狗去死!”
“妖贼受死!”
人成片倒下,命成团消失。
爹娘辛苦养育了十八年的大好男儿,见到敌人后一个呼吸就倒下了。
苦练多年武艺的选锋冷酷无情,利用娴熟的杀人技,不断收割敌人性命,但他很快死于一蓬箭雨之下。
还有那浑浑噩噩之人,麻木地冲,麻木地受伤,麻木地走向死亡——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
整体交战的结果和以往比,其实差不太多。
邵续带出来的兵马屡冲不克,始终无法在大河南岸形成稳固的滩头阵地,渡河无法成功。而失败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儿郎们的士气便有些低落,以后怕是要更难。
公允地说,今日的厮杀是多日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邵续和渤海的高家兄弟联手,先后投入了二万余丁,试图强渡黄河,直插乐安。
但滩头的激战告诉他们,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曹兵只要还想打,不一触即溃,脑子里念着天帝和天师,那么他们就有战斗力。
想到这里,邵续手搭凉棚,焦躁地看着对面。
他连女婿都押上去了,充当破阵先锋,奈何冲不动啊。
邵续身后,将校、军士们密密麻麻,持械肃立。
浮桥能通过的人极其有限,大部分人得不到参战的机会,只能站在岸边观摩战局发展。
己方将士三番五次冲锋,最终往往被数倍于他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