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你也用不着这般着急,我这边还能打点开。”这般说着,却不知不觉的已经伸手将钞票接了过来。
章秋谷笑道:“快要到小年了,用钱打点的地方很多,你也不必逞强了。”
梁绿珠笑了起来。
章秋谷又略略坐了一回。临走的时候,梁绿珠要留他吃晚饭,章秋谷摇摇头道:“我一会儿还有事情,等有空来开台酒吧。”说着,便走下楼梯。
刚刚走出大门,忽然一个人迎面走来,见到章秋谷二话不说,一把拉着他道:“小秋!真是太巧了,竟然遇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章秋谷抬头看时,原来是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叔,姓马,号山甫,家里头很是富有,捐了一个户部郎中。如今丁了外艰,便在上海与几个人合伙,在新闸地方开了个机器公司。这个马山甫还有一位老太太,是住在常州的。平常的时候,都是在上海、常州两处来来往往,差不一年里头也有半年住在上海。这个时候,马山甫的老太太打发马山甫到上海来结算公司里头的帐目。
马山甫来的时候,原打算盘清楚公司的账目便赶回家过年的,不料到了上海,做了一个女闾,叫做陆韵仙,住在清和坊一弄。
这位马山甫本来是个风月场里的菜鸟,而陆韵仙却是个烟花队中的老油条,两个人自从相好,有了深度合作之后,便是如鱼得水,如漆似胶,好的不要不要的。
马山甫虽然家里头很有几个大钱,却是生性啬刻,那怕用一个大钱,心里也要掂一掂轻重,思量再三。
陆韵仙与他相好了一段时间,便试着从他身上榨油,无奈马山甫不上套,含含糊糊的推三阻四。陆韵仙只以为他还没有死心塌地,所以不肯花钱,便想了个笼络他的法子,索性劝马山甫把行李搬到她院中去住。马山甫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陆韵仙和自己要好,方才要他搬过去,自然是欢欢喜喜,美得冒泡,竟然就真的带着一个下人搬到了清和坊来。
陆韵仙的房间本来很多,便腾出一间房间来给他住了,应酬得十分周到,供给又甚是丰盈。连马山甫的零用,都是陆韵仙代出,不要他花一个钱。
可怜的马山甫还在美得大鼻涕泡冒了一圈又一圈,都已经形成粉红泡泡雾,找不着北了,却是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陆韵仙设置的陷阱,预备着要狠狠地敲他一下竹杠,等到年终,要问马山甫借几百块钱,料想马山甫一定不好意思推却,而自己这个过年的盘缠,就出在马山甫的身上。
马山甫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还在算计:住了陆韵仙的房子,又享受了她的供给,这里头倒是着实的省了几个钱。又怕陆韵仙要和他纠缠,便想着赶紧叫陆韵仙抄出帐来,和她算得清清楚楚。如此这般盘算着,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举世无双,沾沾自喜。
不料前天晚上,陆韵仙悄悄对他说,要问他借五百块洋钱。
马山甫听了就是吃了一惊,一时间踌躇着无法回答,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几百块钱的事情,不过是小事。你不要性急,明天再说就是了。”
陆韵仙以为自己特地空了一个房间给马山甫住着,别的客人她都不接待了,又供给他主仆两个人的伙食,马山甫又是个公子哥儿的脾气,在他一个人身上琐琐屑屑的今天要这样,明天要那样,一点儿都不肯将就,这半个月之内,用在马山甫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有一百块钱。再加上过年的费用,新年的开销,合算起来,也要二百块钱的光景。如今问他借五百块钱,自以为马山甫定然会一口应承,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陆韵仙却哪里晓得,马山甫听了陆韵仙的话,心里就是一顿翻江倒海,只得嘴上含含混混,支支吾吾的勉强应承,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不愿意的表情。
陆韵仙在这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何等的狡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