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道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手里《论灵界七光的权能与象征符号的应用》丢到左边那堆有用的书里。逃跑的时候肯定一本书也别想带,只能乘此机会多读一些。
基督山伯爵里的那个神父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观念:一个人一辈子其实不需要读完多少本书,他只需要牢记那么一些最有效的书,就能利用它们推导更多的结论,足以应付一生遇到的各种困难。
放在现在来看,似乎也很适用。空气里漂浮着灰尘的气味,即使以他的精神,长时间读书也是一件让人涣散的事情。倚靠在吱嘎作响的木头椅子上,他凝视着正中间星体仪上天窗落下的光,里面舞动的尘埃像夏天河边的蚊子群。
他是不想闲下来的。
因为看到的任何东西,都会让人下意识地想起故乡。也是在很久以前了吧,他会在河边跪着捞小鱼,它们很滑溜,用手去捏只会逃走,你要小心地把手插进水里,舀起那么一捧,它就会躺在你手里。翻不得,也急不得。太阳的波光在水上翻动,看着就和这里一样。
后来...后来当然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帮助。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很细腻,没有以前那种成片的刺手感,更不会在春夏季节的时候因为感染和长新皮而瘙痒。那些不好的回忆在这里神奇地淡化了,似乎那样的事情和现在这个世界比起来,只算是快要消散的噩梦。
他站起身,朝着星象仪走去。袍子的下摆晃动着,这是一种穿惯了短摆衣服的人所不习惯的感觉。很奇妙,曾经幻想过的事情当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在新奇感没那么强烈之后,怀念就涌了上来。
陌生的地方,人,环境,回忆。像是一个人因为海难掉进了陌生的大海里,死死地抱着唯一一块碎片。为了忘掉这感觉,就去做了许多需要脑力或劳力的工作。只要脑袋被谜语和疲倦塞满,就不会有空发愁。
至少老爹以前总是这么教的。
啊...如果他在的话,那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把目光转到右手边书架旁的地板,他放空脑袋,走到星象仪的前面。走得近并没有损害这台宏伟仪器的震撼感,反倒是因为离得近了,而更能仔细看到用古语镌刻在黄金圆环表面的各类咒语。在正中间代表地球的圆球上,站着一只金乌鸦,正低头用锐利的目光俯瞰他。
旁边七个颜色各异的球体则对应着七行星。它们悬浮在空中,并没有任何机械结构支撑。严道一面前的小台上放着一个金属小锤,以及三层宽窄厚度不一的金属薄片。他占卜了敲击后没有危险,便拿起小锤在薄片上轻敲了一下。
一阵悦耳的声音从仪器下方传出,在音阶上介乎“发”和“唆”之间。他按顺序敲了一串,顺音阶而上的声音便有条理地传出。随着发音,七个球体也开始缓慢的运转,它们的运动一开始显得混乱而缺乏规律,不断地在严道一面前掠过。
6:12
6:9
6:8 9:12
几串数字从那些球体表面的环带上掠过。那些简单的数目在崇拜灵数的摩斯苦修会中应该有些特殊的含义。他按着上面的指示敲下了对应的金属片,6:121:2,传出的是一个质朴的音韵组合,正中的星球开始了缓慢的自转。
随着它的转动,结在星球表面的厚厚一层灰开始剥落,簌簌地落下,随着他继续敲打对应的金属片,更多的星球开始参与到这一曲当中,眼前不断闪过的比例既是数,也是美。星球恢弘地转动着,七颗行星按照自己的步频随之旋转,灰尘落下得越多,它们各色的色彩便展现地越发夺目。
当严道一再次敲到6:12时,这个自恰运转着的星象仪几乎是近在眼前的银河。在浪漫的紫黑玫瑰星云中缓慢转动的行星闪烁着自己的色彩,外圈转十二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