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辛上师道:“象雄原是和吐蕃历史同样悠久的古国,唐人或译称‘羊同’,唐以前两国鼎立,可谓双雄,但在吐蕃崛起之际,象雄却日渐衰落,为防备吐蕃国突然发难,主李迷夏迎娶松赞干布的胞妹赞蒙赛玛噶为妃,与吐蕃结为姻亲同盟。”江朔道:“想来这和汉唐和亲是同样的道理。”古辛上师颔首道:“江少主文武全才,小小年纪,对于历史掌故也颇为熟稔。”听了古辛上师的称赞,江朔不禁脸色一红。在唐代,江湖武人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如江朔这般先随着李白做书童能识字书写已是不易,又随着赵蕤在积金洞中通读了汉学六经更是难得。当然这么短时间不足以让江朔吟诗作赋,但难得他记忆力超群绝伦,相比寻常武人,他的学问已经高的多得多了。古辛上师继续道:“但这段姻亲同盟没能坚持多久,吐蕃由于国力不断壮大,野心也越来越大,两国关系越来越险恶。最终,松赞干布借赞蒙赛玛噶失宠为由,率大兵于贞观十六年讨伐象雄,费时三年攻灭了象雄国,以琼波邦色为象雄总管,自此象雄成了吐蕃的藩属。”独孤湘道:“啊……古辛上师,这样说来你们象雄人和吐蕃也有世仇呢?”古辛上师摇头道:“百年以来,吐蕃与象雄可谓已成一体,吐蕃在松赞干布以前无文字,吐蕃的文字便是来自象雄文,当年松赞干布派大臣吞米桑布扎创造藏文,其实不过是对象雄文的改良。如今藏人的习俗,比如拜神山、插风马旗、置玛尼堆无不是来自象雄雍仲苯教。”江朔思忖道:“如此说来,吐蕃和象雄谁灭了谁也不好说呢。”古辛上师道:“汉灭秦而用秦制,唐灭隋而沿隋制,都是同理,隋臣可有恨唐皇的?”独孤湘道:“听我爷爷说,都在大唐当官当得欢哩。”古辛上师笑道:“所以你要问我作为象雄人恨不恨吐蕃,我等已是吐蕃的一部分了,就像党项羌是唐人的一部分是一样的。”拓跋守寂言大笑道:“上师说的是。”江朔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象雄与吐蕃一体,但吐蕃侵占了党项羌在河西的故地,为何拓跋公和古辛上师还能成为朋友呢?”拓跋守寂道:“古辛上师是苯教大德,我们党项羌人能平安撤出河西故地也多亏了上师相助。”江朔奇道:“此话怎讲?”拓跋守寂道:“党项羌人原居河曲之地。”江朔道:“呀……就是睿宗皇帝送给吐蕃的黄河九曲之地?”拓跋守寂道:“不错,不过彼时河曲之主是吐谷浑,吐谷浑为大唐属国,河曲自然也是大唐之地,我党项羌人则散居西海之地,受吐谷浑节制,倒也相安无事,高宗永隆年间,吐蕃入侵吐谷浑,彼时唐廷忙于内斗,无暇他顾,吐蕃尽得吐谷浑之地后,党项羌人便沦为吐蕃的奴仆,被称为‘饵药’,女皇如意元年,我部终于决定脱离吐蕃内附。”江朔不知“饵药”具体何解,但从字面看也定不是好词,又问道:“听湘儿讲,拓跋公你们后来内迁到关内道庆州静边军。”拓跋守寂道:“大唐贞观年间在河曲设静边军,辖河曲十六州三十余万党项军民。内迁后静边军才移置庆州。但当年数十万人,民多军少,要脱蕃入唐,谈何容易?”江朔道:“是啊,我记得赵夫子和我说过民为国之本,这么多人口,涉及钱粮税赋,自然不能轻易放走。”拓跋守寂道:“何止钱粮税赋,吐蕃之主赤德松赞连年用兵,这么多青壮年更是宝贵的资源啊。当时吐蕃发大军意图阻挡党项羌人东去,若执意不肯留在吐蕃做‘饵药’,便要大军展开屠杀!”听到此处,江朔不禁感到背脊发凉,却听拓跋守寂继续道:“当时包抄的骑军主力就是象雄十东岱,东岱乃吐蕃兵制,一东岱有千人,十东岱便是万人,若这万人骑军包抄上来,党项羌内迁之民定然死伤惨重,多亏古辛上师劝说本族茹本,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大开杀戒,象雄军团才缓了几天进军,网开一面,放走了党项军民。”古辛上师道:“当年老僧还只是三十岁上下,能说动位高权重的茹本,也是天意,不能说是老僧的功劳。”拓跋守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