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元年改登州为东牟郡,世人却仍然习惯称之为登州,主官在蓬莱城中,牛肃作为州司马,统管水城军务,衙署则在蓬莱水城西侧,紧贴着丹崖山麓。。
江朔独孤湘根据徐来指引向西穿过军营,时值数九寒天,路上并无行人,雪地上马蹄印甚为清晰,想来是牛慎行一行人留下的,江朔知道井真成志能便潜行之术厉害,定然不会留下脚印,只管追着牛慎行留下的马蹄印跑去。
朔湘二人遥遥望见衙署门口有守门军卒,江朔不愿多费口舌,与独孤湘离了老远便绕到衙署侧面,逾墙而入,院内廊下亦有军卒,他们刚想出声喝问,江朔和独孤问分头抢上,点了几人的穴道,那些军卒便如木雕泥塑般杵在廊下,好在有屋檐遮蔽风雪,不用担心变成雪人。
听西厢有人声传出,江朔和湘儿携手闯入,面对眼前的场景却吃了一惊。
这是一处暖阁,门窗上都挂了厚厚的布帘隔开了外面的寒风,屋中生了炭火十分和暖,暖阁不大,只放了两张大榻,一中年官员坐在主位,井真成坐在他对面榻上,牛慎行则在他下垂手煮茶,此外再无一人,场面看来十分和谐,并没有江朔所想象的剑拔弩张。
由于暖阁门窗都遮住了,天光无法透入,原本不甚明亮,江朔陡然推开房门,屋内登时大亮,那中年官员不禁眯起眼睛来,见是一对少年少女的身影,笑道:来的莫不是江溯之和独孤小娘子吧?快请进来坐。
牛慎行起身迎二人入座,反手将暖阁的门关上,室内顿时重归昏暗,不知怎的,江朔想起了当年习习山庄的那个枕着山崖的暖阁。
井真成要将首席让与江朔,江朔忙按住他,自与独孤湘在下垂手坐了,牛慎行给他二人奉茶已毕,江朔向那官员叉手道:尊驾想必便是此间主官牛司马?
那官员还礼道:某正是牛肃,江少主不必多礼,新罗金秘书监伤势如何了?。
此人果然是牛肃,但见他和井真成相对而坐,面色平和非但没什么冲突迹象,似乎还甚是欢畅,江朔一时琢磨不透,叉手回牛肃道:用了伤药,已无大碍了。他见牛肃叉手之时,左手小指缺了一节。
牛肃见江朔目光停在自己手上,知他所想,举起左手笑道:不错,牛某的这节尾指正是日本井郎切断的。
独孤湘轻轻啊了一声,和江朔一齐望向井真成。
牛肃不等井真成开口,自顾接着说道:当年井郎寻到我,怕我不告诉他真相,先切了我一节指头立威……
井真成闻言,立刻改坐为跪,但日本人跪姿十分奇特,两膝不并拢却远远分开,他双拳抵膝,向牛肃顿首道:当年是真成莽撞了,还请牛大人多多原谅。
牛肃摆手道:井郎,你道歉的话已说了好多次了,以后再也休提了。
江朔和独孤湘愈发的奇怪,又转而一齐望向牛肃,心想井真成既然切了他一指,后面必然是私刑逼迫,怎么牛肃毫不怨恨反出言宽慰他?
牛肃笑道:江少主、独孤小娘子,你们一定在奇怪为什么井郎切了我一指,今日我二人却还能在这里对坐饮茶?那是因为他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严刑逼供,我自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和盘托出。
江朔听了不禁眉毛一扬,心道这位牛司马也太没骨气了吧?子曰: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他既为李使君的僚属,就应该为长官遮掩一二啊,怎地未经拷打就全说了?
牛肃道:江少主,你一定在想牛某是个软骨头,切了个指头就全说了,其实我对井郎知无不言,是因为我心中亦充满了疑惑——李使君虽是个文官,却一贯侠义为怀,怎会下令杀了四百日本遣唐使?此后他又绝口不提原因,若说是为人胁迫,当年他犯
颜直谏武皇尚且不惧,谁又能胁迫他做违心之事呢?如是误信人言,那也应该有个解释,可是无论我如何问他,李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