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其中一个屋子的脊上。
宅子的后边,种了树。
各种各样的,高的、直的、矮的、歪的,有许多挂了果。
像是把一座小树林搬进了宅子。
正是他喜欢的。
奢靡得紧。
上央愤愤不平地用脚尖挑起一块瓦片,瓦片“梆”地落在青石板地上,摔个粉碎。
声音颇为动听。
他当当当连挑数片瓦,随着地上的处处开花,屋顶上也漏出一个不小的洞来。
上央伸头透过洞往屋里瞧去,却见眼前一块白色袭来,快得都看不清是何物事,他连忙一缩脖子躲开,白色物事直直地飞出洞口。
原来是一只细瓷酒壶。随即又飞出一只瓷杯。
上央左右开弓,将酒壶和酒杯都接了。
一丝酒香从壶嘴里飘出,香得要命。
脚下的屋里平阳冷冷说道:“活了九百多年,仍这般小孩子气。还不承认我是兄,你是弟?这算我请你喝的酒,喝完了赶紧走。”
上央低了头喊道:“你把诏书给我我便走!”
“可笑,”平阳不为所动,“你要十次,我写十一次。你还要么?”
“你这是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别说那孩子气的话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平阳,”上央突然软下声气,“这次你让让,让六皇子做皇帝,我退出,你仍做你的帝师。”
“他又不听话,我扶他做什么?多受累。”
“你当那五皇子就听话么?人家母子俩肚子里弯弯绕绕多了去,你还不是一样地替人做嫁衣?”
“当今圣上也是个有主意的,还不是一样被我捏在手里?”平阳抬起头,隔着破洞望着他,“我若扶了六皇子上位,到时他不听话,我也要对他使手段,你舍得么?”
“自然是不舍得的。”上央喃喃道。
平阳扯扯嘴角,转了目光不再看他。
上央坐在屋顶上喝了一会酒,觉着无甚意趣,又低头说道:“我自知争不过你。不过,看在我的面上,你可愿对六皇子高抬贵手?”
“你的面上?”
“......”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尚不到鱼死网破之时,上央将酒壶、酒杯扔回屋里,跳下屋顶,离开了国师府。
心中郁闷。
他找了一间屋子,盘坐下施展隔物取物术,一搓手指,那份金黄的诏书便出现在他手上,诏书的绸布光滑柔腻,他慢条斯理地展开,才看了两行字,诏书便在他眼前平空消失。
自然是平阳隔空取了。
上央不服,又一次将诏书取来,转眼间便又失去。
他一次次地念咒,一次次地拿到诏书又失去。
直到他掏了火折子,点着诏书,看着它燃着蓝色的小火苗消失在他眼前......
心里痛快了。
-----------------
四季更迭,转眼间,大梁朝的皇帝眼看着也要换了。
这一年年关刚过,宣六遥七岁,宣五尧九岁。
圣上宣拾得病疴渐重,卧床不起。
皇后傅飞燕和贵妃梅紫青守在圣上床前,等着他最后咽气。
而傅飞燕心内更是焦急,宣拾得尚未留下口谕,她恨不得掰开他的嘴,从他的嘴里揪出“宣六遥”三个字。
外头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显得这屋子里格外安静。
“什么日子了?”傅飞燕随口问了一句。
“元宵了。”梅紫青回了一句,她显得很是平静,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她俩正在床前相对而坐,宽椅、炭盆、服侍的宫人,倒是谁也不缺。
两人对视一眼。
傅飞燕忍不住眼里闪出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