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树着一块不高的石碑,上书二字:忘川。
少年缓缓转过身来,赫然是宣三今。他望着宣六遥惨然一笑,眼中并无敌意。
宣六遥不知为何会看到他,急切地向他道歉:“三皇兄,都是六弟的错。”
宣三今苦笑着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大皇兄、二皇兄的死,也是他们的错。”
“他们?谁?他们为何要害你和大皇兄、二皇兄?”宣六遥吃惊地问道。
宣三今却没有回答,转过身慢慢走了几步,突然掉转方向,跳入浑黄的忘川河。
平静的河水悄无声息地起了个漩涡,眨眼间将他送进了最深的河底。
“三皇兄!”宣六遥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
他们?是谁?这只是个无稽的梦,还是真实的幻像?宣六遥翻身坐起,静悄悄地走到屋外,再悄摸摸地溜到晚晴宫的门口。
他想去看看,看看宣三今,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惜,他此时如此矮小,连一道门栓也够不到。他丧气地转了身,却吓了一跳。
影壁旁立着一个人影,也不知何时在的。
宣六遥诧异地低声问了一声:“谁?”
“殿下,你要去哪?”那人轻声轻气地问道。
宣六遥趁着晦暗的月色仔细一瞧,竟是阿九。他心里一动:“阿九,出去么?”
阿九走过来,弯下腰压低声音问:“去哪儿?”
“去不去?”
“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宣六遥不再客气:“开门。”
“是,殿下。”
门栓被轻轻地拨开放下,大门安静地打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跨出门槛,沿着宫墙,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守卫,静悄悄地往皇宫的后头走去。
宣三今的贺兰殿正处于皇宫的后头。
殿门大开,里头灯火通明,此时他的棺椁,应该仍停于殿内。
守门的小黄门正靠坐在影壁下打盹,这等懈惫,想必梅贵妃并不在。
宣六遥心中默念:继续睡,继续睡。然后带着阿九摸进贺兰殿。
院子里挂着十数盏白灯笼,正屋里烛火亮如白昼,一具白色棺椁当门停着。几个宫人跪在棺前,低着头打瞌睡。
继续睡,继续睡。宣六遥仍是默念着,仿若他念了,那些人就不会醒转。
不过是没醒过来,他们的头耷拉着,个个睡得很熟。
他沿着走廊静悄悄地往正屋走去,肩头却被按住了。
回头一看,阿九正苍白着脸,满眼畏惧地看着屋中的棺椁,他弯下腰,在宣六遥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宣六遥用低低的声音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阿九显然是不信的,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扛起宣六遥,转身就往贺兰殿外逃。
扛了人,走路就没那么轻便了。
阿九的脚拍着打石板路,啪嗒啪嗒,顿时正屋里打瞌睡的宫人们被惊醒了,他们互相眼带惊恐地瞧了瞧,默契地挤到一起,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看守门口的小黄门也绕过影壁,屁滚尿流地往屋里冲,正好与阿九和宣六遥在影壁的两侧错过。
两人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贺兰殿,虽然一个是逃,一个是被迫。
宣六遥也不敢呼喊,只得默默地由着瘦弱的阿九扛着他逃窜,偏偏阿九慌不择路,走了好长一段路也未到晚晴宫。
各段甬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是白日,还能凭着沿路的牌匾和远处的高殿分个东南西北,此时云层堆叠,月色不明,前面的宫墙,连盏灯笼也不挂,瞧着黑漆漆的仿佛里头藏了不少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阿九惊慌失措,只觉哪哪都不对劲,连着肩头扛着的宣六遥,不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