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星立刻看向老头儿，“您不会也想换手表吧？我跟您说，快打消念头，先别说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有十块二十块，落人话柄。”

十块二十块肯定没有，十块八块倒是有。

他记得，他和李星星在华侨商店里买过五对还是几对手表来着。

都是沪上牌的，六十块钱一块。

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老头儿嘿嘿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仿佛一朵老黄花，“我不要手表，我也要不起，我家是我儿子做工，一个人的工资养全家老小总共八九个人，哪里舍得花钱买手表？一块得百十块钱哩！我就是觉得你媳妇儿你闺女儿子穿的花棉袄可真好看，问问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布。下雪后到处白茫茫，就得点缀上鲜亮的颜色才好看，我想扯块花布给我家老婆子和我儿媳妇做件花袄，要是布料不够，做块头巾也行，她们娘俩一准儿高兴。”

夏明星闻言笑道：“这个可以答应你，供销社的棉布都是六毛钱一尺，我也按这个价格你算，抵你的鸭子和鸭蛋钱。”

老头儿忙道：“一定要够做两件棉袄的量，大不了我给你多杀两只鸭子多送点鸭蛋。”

“一件棉袄得几尺布？”夏明星没经验，不知道。

老头儿想了想，“我就记得老婆子去年做身棉袄棉裤用了十尺布，仅限于面子，没算上里子，十尺布六块钱，二十尺就是十二块钱，我的鸭子竟然不够，我再给你多杀两只。”

别看他鸭子养得好，个顶个地肥硕，可鸭肉极便宜。

食堂偶尔卖自己做的盐水鸭，一只才一块多。

夏明星看似买了很多鸡鸭鹅和蛋，其实花不了几个钱，抬手看看时间，赶紧拿着买好的菜回家做饭，顺路买点别的回去。

到家后，洗肉洗菜剁馅子。

他一边剁，一边对李星星说今天的遭遇，“你说吃猪肉容易得高血压，咱们改成多吃鸡鸭鹅鱼，他们杀好送来，倒省我许多事，就是手表还在不在？花布有没有？”

李星星逗弄都醒着的大娃和二娃，随口道：“手表又没送人，当然在，花布有的是。”

她爷爷进的货，她记得可清楚了。

穿回来的那一年，农村特别流行花棉袄，瘦的穿偏襟，胖的穿对襟，虽然大多数是红底小碎花、蓝底小碎花、粉底小碎花，但东北花棉袄同样有人爱。

街上有家服装店，店里还有现成的花棉袄花棉裤呢！

可能是花棉袄的诱惑太大，卖鸭子老头儿来得特别快，才晌午，李星星和夏明星正吃热乎乎的猪肉白菜馅饺子，他就把杀好的十二只鸭子送来了。

除了鸭子，还有一篓子鸭蛋。

“鸭子好养活，长得快，我和我老婆子主要养鸭子，卖不掉就杀了给自己吃，就像夏工说的，算是给自家人补充营养。”老头儿这么跟李星星说，“我给你们挑的鸭蛋都是家里最大的，用盐腌一两个月，煮熟后筷子一戳就冒油，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