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嗣源闻言更怒,他牙关紧咬,又厉声叱骂道:
“就算你祖父是于僖宗皇帝时节受封为官,可是你父子两代,不也是受我朝武皇、先帝降诏册封,得福荫世代统掌一方?想当初我与你父亲还有过几面之缘,国难之时,你折家本当竭力尽忠、匡扶社稷!
然而我继任帝位,矢志复兴故国疆土,你不思报国,却甘心为南朝藩篱!本是唐廷的官,如今你朝唐暮魏,背反故国,也不过是个转面忘恩、逐利背忠的宵小之徒!”
折从远听罢,脸上不见半点羞恼之色,却朗声长笑,继而高声笑骂道:
“我折家受中原王朝赐许,无论当初的大唐,朱温篡立的梁朝,河东李家所立的唐国,还是如今的魏朝...无论对哪朝的皇帝称臣,也不管中原城头变幻大王旗,而又由谁雄踞中原,以正朔王朝自居...我折家家世职责所在,一直都是要戎边保境,维护府、麟二州,乃至河东、中原百姓不受塞外游牧胡骑的侵扰!
而晋阳朝廷覆灭,不止在我看来,世人都已认为你要复兴延续的唐国便已经亡了!而你妄称继承帝位,却逃入塞外,招聚草原游牧部族,如今这又是做的什么勾当?我折家坐镇边塞州府,祖孙三代,为中原戍边,履行保国安民的职责。如今也不会把你看做唐国功勋宿将,更不会是继位的皇帝!
朱邪李家虽是沙陀胡人,当年是由前朝册封,在河东扎稳根基,又由翼圣公、李亚子两代好生经营,成就帝业,也是中原一方雄主。我折家既无意插手中原诸藩战事,当初才愿向朱邪李家另立的唐国称臣。可是你既遁入塞外,在中原已无立足之地,便不配再以唐国皇帝自居!
你李嗣源身为翼圣公的假子,也是沙陀胡人,本来归化汉唐,却又复入狄夷,而纵容杂胡侵害边民百姓...那么在我折家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危害中原汉民,而务必要抵御、驱逐的鞑虏酋首罢了!”
唇枪舌剑,一番对骂下来,因立场不同,折从远、李嗣源虽然都有着各自的道理...然而折从远说得义正言辞,但李嗣源听对方直言不认他为后唐帝君,而不过是“复入狄夷的鞑虏酋首”这般言语传入耳中,便似是一把锋利的剜心尖刀,而狠狠的戳在了他的心头上!
李嗣源感觉到被折从远直击心中痛处,脑袋嗡的一下,额角登时青筋暴起。然而他眉宇间虽满是恚怒激忿之色,眼中却似也闪过一抹羞惭......
嘴上虽抵死不愿承认,但是李嗣源心里也意识到折家先前依附于后唐,而自己的义父李克用、义弟李存勖的确是因折家久镇府、麟二州,熟悉边地,而最善于主持北塞边境防备事宜,故而承认折宗本之后的父子两代对府州、麟州的统治权。
那么眼下折从远宣称仍要履行家世将门的职责,而抗击犯境侵害汉家百姓的塞外族裔,李嗣源心中喟叹对方便势必要与自己这么个拉拢游牧部族犯边的首领为敌...他这些话,又哪里说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