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的一问令关长亮吃了一惊,眼神微闪:“少将军说笑了……”
莫非他刚刚面上显露了什么,被这小子看到了?
关长亮不由看着祁烁。
他看到的是一张有着硬朗线条的侧脸,难以通过对方脸上表情揣测这话的意思。
而盯着篝火的青年依然没看他,仿佛那篝火是什么绝色美人,牢牢吸引着人视线。
在这热闹而放纵的环境中,关长亮甚至觉得刚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这时,面色沉沉的青年开口了:“我觉得窝火。”
他说着,把随意捡起的一截枯枝向着篝火的方向掷去。
这个距离自然投不到那里,从他突然把脸转向关长亮来看,他显然也不在意。
关长亮看到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比那篝火还要亮,是怒火燃烧所致。
不知怎的,关长亮的心急促跳了起来,意识到与眼前青年走近的机会似乎到了。
他需要这样的机会。
他一个降将退无可退,那就只有把自己与北齐牢牢绑在一起。
可大将军乌野不信他,靠慢慢赢得对方信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一旦北齐灭了大周,而他寸功未建,势单力薄,到那时他一个投敌的异族人如何立足?
乌野最看重这个外甥,与斡离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心思活动下,关长亮不敢贸然开口,更谨慎观察对方神色。
比之往常见到的冷漠,这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在夜中光火的映照下柔和许多。
关长亮牵了牵唇角,声音很轻:“少将军怎么这么说?”
他问着,提起手边酒坛,把祁烁的酒碗填满。
祁烁抓起酒碗咕咚咕咚喝完,把碗往地上重重一放,沙哑的声音含着怒火:“被俘是我不走运,如果知道舅舅用七百匹战马换我,我情愿死在敌人手里,而不是看着他们面上敬我,眼里却是嘲笑!”
关长亮一听,登时明白了这位白日还对他没个好脸色的少将军为何转了态度。
这是觉得他们同病相怜了。
也是,斡离这种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挫折。
别说这么多北齐将士中难免有个别的没控制好,对用四名周将和七百匹战马换回来的贵公子露出几分讥笑,就算眼里是关心,也会被这位伤了自尊格外敏感的少将军解读出别的意思来。
“少将军别在意这些,等你在战场上大发神威,那些人自然不敢了。在我眼里,少将军的价值岂是区区几百匹战马可比的,是他们太短视。”关长亮又把喝空了的酒碗满上了。
他当然不会傻得替那些人说话,他要的可不是这小子解开心结,而是一直对他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要想如此,反而要不着痕迹强化这小子的敏感。
“我是一心归顺咱齐国的,可这些日子……要说窝火,心里确实有些不得劲儿……”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关长亮在说,祁烁在听。
看着静静聆听的青年,关长亮觉得很满意。
看着滔滔不绝的叛贼,祁烁亦觉得很满意。
之后几日二人在营中遇见,就能说上几句话了。
二人的关系有了微妙改变,旁人毫无察觉。
等到乌野再次带兵出击,就没再拒绝祁烁上战场的请求。
乌野疼爱外甥不假,但以齐人的观念来看,孩子越勇猛越出息,可不能养成小绵羊。外甥恢复了元气,当然该去杀敌了。
随着进攻的号角吹起,祁烁举着刀直奔一名大周副将。
那名副将手持的也是一把长刀,两刀相碰,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两匹战马载着各自的主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一封信从祁烁手里转到大周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