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人坐在长桌,一个个身穿绫罗绸缎,面上带笑。
这时,一道江南特产的鲥鱼就上来了。
“这鲥鱼大约在四月间上市,每一年的第一尾鲥鱼上市的时候,既不是撒网捆来,也不是钓得,而是很匪夷所思的办法得来:
由练习龙舟竞渡的健儿,在金山寺前的江面上,驾着小船,冲入丈许高的浪头中,直接用手捉到的!然后将这尾鲥鱼用名为‘草上飞’的快船一路送至江宁,前明的时候是送给镇守太监。”
“搏风击浪,就算是军中的夜不收,也没这本事,在水师中起码能搏个队正。”
“谁说没有?水师里不知多少人做这私下买卖,只是上不了台面,不会乱说。”
“就算是我等吃上一尾,也得百块。”
盐商们谈笑着,对于这鱼的价格丝毫不惊讶。
这时,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盐商,露出谨慎认真的表情:
“刘老三倒是大方!”
“这鲥鱼的吃法可有讲究。
这厨子派下手挑一副行灶出门,自己用布裹着刷洗干净的刀具随行,一行人一起到江边。
然后从刚刚捕捞上来的鲥鱼中选购一条新鲜的,趁刚出水而未死的时候,剖肚挖腮不去鳞,清除脏腑,清布抹干,鱼腹中放入两块上好的火腿,取其香味,然后用网油包好,放入行灶中来蒸。
一路走来一路加热,等到了府中,直到宴席前,方才将鲥鱼出锅,刚刚好可供享用,清腴鲜嫩,无与伦比!”
几人盐商吃着鱼,聊起了做法,一个个倒是有滋有味。
待到这六十余道菜上完后,众人才面色严肃起来。
刘老三端坐着,盘着他那紫檀佛珠:
“据盐司的消息,皇帝这一趟来扬州,先去了盐场,过扬州而不入。”
“这是不是针对咱们而来?”
“不应该!”另一盐商道:“无论是纲引法,还是票盐法,咱们可都是一五一十的按照朝廷的规矩来。”
“那便是查私盐。”
副会长贾咏则抬起头,目光犀利,沉声道:
“自绍武十五年以来,淮盐销售停滞不前,纳税也停滞在五百万左右,显然陛下是心里不满了。”
无论是票盐法,还是纲引法,都是划定销盐额度,避免输入过多或者过少的盐,从而影响利润。
但私盐,却是竞争官盐的买卖。
而百姓不买官盐,盐商们在盐场买的盐已然就少了,如此一来,自然会影响赋税。
“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
刘老三眉头一皱,然后轻笑道:“听闻长江上有一悍匪,唤作江流儿,其劫掠不算,还兼做了私盐的买卖。”
众盐商心头一禀。
对于江流儿,众人当然晓得。
此人栖息在江面上的洲岛中,不仅是水匪,而且还是许多盐商的打手。
一旦碰到一些逾矩的盐贩,或者私盐,江流儿就是最大的匕首。
也正是如此好用,盐商照顾下,长江水师衙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流儿势力不断坐大。
到了如今,他有船只十余艘,大小匪兵两百余人,甚至自己从盐商进私盐,做起了私盐买卖。
盐商们倒是舍得喂一些碎末,也就由着他。
“如此,这盐税皆因江流儿而起?”
盐商们倒是冷血,立马就达成了共识。
把棋子抛出去,总好过让自己全家遭殃来的好。
“还不够!”刘老三抬起头,目光炯炯:“这世间谁都爱钱,就连皇帝老子也不例外。”
“这遍及天下的皇商,不就是出自内务府,专门为皇帝敛财吗?”
“陛下巡至扬州,咱们为他建一座行宫。”
“他不是爱惜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