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不由掩嘴莞尔,过了一会才说道:“听官人说起闲话,感觉跟其它家府上谈论的大不一样。比如贾府,阖府爷们只知道谈寻欢作乐和斗鸡走狗;女的呢,闲暇谈的都是家长里短,烧香拜佛,谁家的戏班唱的好,都是文恬武嬉。反倒这里,别人不屑不喜的战事政事,却成了饭后茶余的闲谈。”
陈昭呵呵一笑:“权势富贵,其实和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谁不想风花雪月?可是大部分时候,我们十年寒窗,确实争不过人家数代经营啊。”
……
半个月后,朝廷圣旨抵达金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国之政本所立,在乎仁爱,教本所重,在乎忠孝……金陵甄氏,身负重恩,不思图报,贪赃枉法…,更有隐蔽其实,欠逋税欠…累不胜举。着有司抄没家产,抵充国库,不得遗漏。……甄应嘉等主犯,夺免其职,流配广南,以儆效尤。其余诸男女,贬为庶民,留安家银子三千两,以示上恩。”
念完之后,宣旨的舍人对旁边的两江总督、金陵将军以及金陵知府,加上以府衙刑曹、户曹、监察厅几位官员说道:“诸位大人,在下却是事了,剩下就是几位大人的差事。”
两江总督点点头道:“此事就请贾大人掌纛吧,刑曹收押犯人,户曹登记家产,监察厅一旁监督。”
贾大人自然是金陵知府贾雨村,他忙率属下官僚拱手应道:“遵大人令。”
与诸位同僚商议一会,贾雨村走到面如死灰的甄应嘉跟前,带着些许痛惜之色说道:“甄年兄,雷霆雨露,皆为天恩。贵府上数代沐浴皇恩,只是一时落了魄,年兄还请保重身体,一切往前看。”
甄应嘉勉强挤出两三分笑意来,拱手道:“多谢贾大人提醒相劝。”
“年兄,还请请府上的女眷暂居一院,下面的人要办事了。”贾雨村客气道。
这边正说着,有管事的仓仓皇皇地奔了出来,跪倒在地,苦喊道:“老爷,老太太,奉圣夫人她…”
“老太太怎么?”甄应嘉连忙问道。
奉圣夫人可是太上皇的奶娘,也是甄府的定海神针。
有这位老太太在,府上在京城皇宫里还会有几分体面。
孝德皇帝也不好斩尽杀绝。
所以陈昭也只能报一半的仇。
可若是这位老人家要是有了意外,甄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奉圣夫人听到抄家的旨意,一时背过去气,抢救不得,登天了。”管事唉声道。
甄应嘉眼前一黑。这些日子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好两日,病三日。
府上和族里原本合计着,要给老太太最宠爱的甄宝玉办了婚事,冲冲喜。可以前是香饽饽的甄宝玉居然没人应亲了,那些原本恨不得当天就把女儿塞过来的人家,这会说什么配不上,或女儿已有婚配,一个个推三阻四。当然也有府上愿意嫁女给甄宝玉,可甄府又看不上人家。
一耽误到现在,却不想成了这般境地。
“老太太!”甄应嘉和和几个儿子一起哭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其余人也跟着哭嚎,不知是哭谁。
其中和贾宝玉有九分相似的甄宝玉更是一脸茫然,哭泣不已,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大概是家里的女孩子不在他身边,他又糊涂了。
可官吏们不管他糊涂不糊涂,更不会在意奉圣夫人登不登天。
虽说查抄虽然是金陵府关防,户曹登记,监察厅监督,三方会同,严防细察,似乎没有下手的机会。
但万事没有绝对,只要细心留意,从甄家的金山银海里面,总能掏出点什么来,只要一点,足够小吏当差的吃饱喝足了。
所谓“甄家跌倒,差吏吃饱”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当口,就算你全家都上吊自尽了,也要敞开了门让大家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