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里给左仲接风洗尘后已经将近子夜。
而那时,皇宫里的灯火才逐渐黯淡了下去,一片歌舞升平声亦于此时渐渐消散。
“咚——”
宫内的金钟被重重撞击,发出一声沉闷而悠扬的声响,将一切归于了太平。
与太极殿遥遥相望的水轩阁阁顶之上,赢雪临一身白衣胜雪,稳稳立于阁顶之上。
她一双锐利似看穿一切的眼眸牢牢地锁定着太极殿的方向,轻轻道了一句:“温公子,来者不善,这天下恐有变。”
“如赢姑娘所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身后的温北寒将玉笛在指尖轻晃过,负手而立,遥望着太极殿的方向,唇旁一抹微微笑意。
“看来,温家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赢雪临笑了笑转身看向了温北寒,一眼猜透。
“良禽择木而栖。温家虽算不得家大业大,但好歹也要保自身太平,看清局势还是很有必要的。”
温北寒微微一笑,目光里已有几分笃定之色。
“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了?”
赢雪临话中有话地问道,她清冷的眉目间是如清风一般的淡淡之意。
“待东风起。”
温北寒笑了笑抚过了玉笛,转而又看向了赢雪临,轻声道了一句:“雪临你不是也在等吗?”
赢雪临并不诧异温北寒这番直接的反问,只是挺了挺腰板,将目光放在了茫茫的远处,道了一句:“是啊……等了很多时间了。熬了几代人了。甚是期待。”
温北寒望向了她的侧颜,一向波澜不惊的那双美目之中此时惊涛骇浪和星辰大海并行,令人难以捉摸她到底在想什么。
“雪临,你太过于美丽和危险。也太过于执着和勇敢。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温北寒,谢谢你。能这般了解我。但,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便是为了一种使命和信仰而活的,纵使是死,也是为了那道光。所以,不必劝,也不要劝。”
赢雪临的目光始终如不灭的星火一般灼热注视着西北方向,没有悲哀,亦没有其他任何的情感。
如同一只仙气飘飘的飞蛾,不断地追寻着光源,从来都不问归期。
温北寒望着赢雪临那样的目光,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祝福。
他只知道,那一夜,那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在阁顶的寒风凛冽中硬是将自己逼入道了绝境,决绝而又坚定。
大风起,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不能够置身事外,更何况天生便是要凌风而舞的人?
温北寒缓缓转身,将目光轻柔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同样明亮的灯光上。
——听说,她今日得罪了那位太子殿下?
——听说,他宁愿舍了这一身荣耀救了她?
——听说……听说……听说……
他是不是该庆幸,庆幸错过了那一幕?
看不见,也就不会难过?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疼得难受?
甚至,胜过了那每年病痛复发的疼痛?
他苦笑,持玉笛从阁顶之上一跃而下,驾风走了整整半个长安。
夜,无眠。
次日,还没等陈木凉彻底醒过来,便被殿门外一声哭哭啼啼的女子的声音给闹醒了。
她只听得高阳公主一路哭唧唧地喊着:“李倾哥哥~~~你昨天是不是抱了那个女人了!!!你说好的,要等我长大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抱别的女人!呜呜呜——”
陈木凉听得脑袋一阵疼,好不容易扛住了困意从床上挣扎了起来,“哗——”的一声拉开了帘子,盯着一头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道了一句:“见过高阳公主。”
说罢,她便顶不住睡意“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