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取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芥子寺中。老方丈得知此消息后,手里的木鱼忽然停了下来,正在转动着的佛珠也越来越慢,渐渐停止。
他十岁出家,已经在芥子寺里修行了两百多年。在经历了百余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之后,他已经很少走出寺院,整日守着青灯古佛,把人世间的事情该放的都放了,不该放的也都放了。甚至连生死之事也都早已释怀。
然而,在听说神皇取走了惊神剑,而且带走了磨剑石后,他那颗静如止水的禅心忽然起了波澜,就像有一尊数丈之高的巨大佛像轰然倒塌,一下子砸进了心湖里面。
他一个人坐在禅房中待了一会儿,站起来时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
两百对岁的年纪,放在修行者眼中并不算老。他精研佛法,悟性极高,早就跨过了“无我无人、非空非色”的门槛,寿元更是不可估量。然而,他在站起来走向门口时却有些步履蹒跚,还没走到门前,就迫不及待伸手扶住门框,差点儿摔倒。
走出禅房,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此时已是初秋,已有萧瑟之象。秋风一吹,他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感觉有些冷。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时是什么时候。
三十年?五十年?
眼耳鼻舌身意,早就只剩了一个“空”字。不管是心境还是身体,他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把本体和真我分成了两个独立的存在。
可是,现在站在初秋的风中,竟然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冷”。
他所在的禅房位于芥子寺一角,几乎是芥子寺中最偏僻的角落。出禅房往西走二十六步,就到了芥子寺的边缘。
西墙边上有扇小门,穿过小门,是一片菜地,那是他闲来没事时经常来的地方。
那菜地虽然不在芥子寺里面,但属于芥子寺的一部分,算是芥子寺的外院。
老方丈平时最喜欢的做得一件事,就是用水瓢给地里的菜浇水。
别人种菜浇水,巴不得早点儿干完,好好的歇歇。他浇水时却故意放慢速度,而且将水瓢抬得老高,饶有趣味的看着瓢里的水连成一条水线,缓缓流入土中。
如果一棵菜需要一瓢水,他通常要分成数次。舀一瓢水,挨个浇上一点儿,务求雨露均沾。然后再要一瓢,再次来过。
每次他浇水时,那掌管菜园的年迈老僧都会守在一边看他劳作。刚开始那几年,那老僧笑话他“老顽童”,以为他天天参禅打坐,天天忙着处理寺中大小事情,好不容易得闲,趁着浇水的功夫好好的玩玩。
然而,老方丈自从第一次来菜园浇水,十几年来一直保持着这种“雨露均沾”的浇水方式。
那掌管菜园的年迈老僧后来也不再笑话他,表情一次比一次严肃,再后来又从严肃变成了平静,变成了欢喜,有事没事就站在西墙底下那扇小门前朝芥子寺中观望,满心希望老方丈今天能来浇水。
后来有一天,老方丈又来浇水时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天天蹲在地头上,在看什么呢?”
那掌管菜园的年迈老僧在菜园中待了大半辈子,虽然也经常和老方丈说话聊天,但两个人的谈话仅限于那片菜地,像这种暗含机锋的对话,还是第一次。
他资质平平,年轻时念经念不懂,又特别懒,吃不了修行的苦,最后讨了个看管菜园的差事,一待就待了大半辈子。虽说平时只和地里的菜打交道,但在芥子寺边上住了多年,又隔三差五的和寺中的僧人见面,几十年下来也多少积累了一些悟性。
老方丈一开口,他立刻觉察到了老方丈话里的机锋。
“天天蹲在地头上,看什么呢?”
他嘴角一翘,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像刚刚入学的蒙童遇到先生提问一样,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说道“在看‘现在’。”
老方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