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手春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忍说“只能待回光返照了。”
顾语让社真正的君子,待人谦和儒雅又十分的仁义,见识也广,便是点手春只与他相识了短短几日,却如同是相知多年的故友。如今要他来说好友的死讯,可谓是十分的痛苦了。
言小幼和云空沙忍在眼里的泪便再也绷不住了。
言小幼好歹在混乱中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对点手春说“先把他带去楼上吧,地上凉。”
云空沙负不得重,也只能仰赖点手春了。
点手春将人背在背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慢慢将人背了上去。
那两位客人自觉因为失言害了一条性命无颜多待,便先行走了,临走之前帮言小幼熄灭了她因为慌乱已经忘掉的灶台上的火。
在人临死之前,是要有人忙着帮他料理后事的。
言小幼烧了一锅又一锅的开水,云空沙和点手春帮着顾语让擦干净血渍,换上干净的衣服。
衣服是云空沙的旧衣服,虽然洗得发白,终归是干净,收拾得也妥帖,衣服穿在他身上一个褶皱都没有,生怕他被硌得难受,走也走得不安生。
等到黄昏,居然又飘起了小雪。
三人在一旁守着,安静的有些诡异。
此时,顾语让忽然动了动,接着睁开眼睛,蜡黄的脸上似乎还隐隐有了些红光。
三人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便是要永别了,连忙围上前去。
顾语让的眼睛渐渐聚焦,他先是看了看点手春,报以歉意地一笑“神医先生,对不住了,砸了你的招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的。
点手春瞬间就带上了点哭腔“胡说什么,是我医术不精,救不了你。”
顾语让说道“点手春的医术天下一绝,既是如此我还活不了,那便只能怨我不争气了。”
顾语让又看了看言小幼。
言小幼已经是泪流满面。
顾语让道“当年你从京城出逃,我没有坏你的名声,如今我落难,得你百般照料,原本就两清了。你我婚约未成,做不得数的,你也无需介怀。”
言小幼哭得更甚,他什么都看得通透的,她这几日的为难,他全看在眼里,还反过来安慰她。
顾语让看着她,觉着想着能让倾慕的姑娘为他落一回泪,也算值了。他很想叫她一声“小幼”但是想着自己已经要没命了,还是划得越清越好,还是不要多生困扰了,于是便咽了回去。
最后他已经有些累了,看看满眼赤红的云空沙,喘息了一会子,他复又问道“云兄。”
云空沙强忍泪意“我在。”
“我与你有救命之恩,你认是不认?”
“认。”
顾语让虚弱地笑笑“既是如此,那便对你钦慕的姑娘好一些,此生都不要负她,算是圆我一个心愿,你应不应?”
云空沙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落下来“认。”
顾语让的呼吸声已经十分的沉重了,他躺在床上,忽然大笑,笑着笑着,眼角便蓄起了一滴泪。
“我戎马一生,守土封疆,拼了命的想要保住南境,却不想会在自己手里,到最后看在眼里的,竟是屠城的结局”一席话早就没了气势,可是任谁都听得出这将死之人深深的不甘呐。
在后面,顾玉然的脸迅速的黯淡下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含糊不清了。
他们将耳朵凑过去听,听到的是花蕊夫人的句诗。
他说“三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后面便听不清了。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最后忽然很温柔的笑了一下,他大约是看到了什么,轻轻唤了一句“爹,娘”
老顾侯赶了十几日的路,好多地方都被大雪封了,他是硬趟过来的,一路上不知多少次困于泥泞。
他一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