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像左右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商量，搞的屋中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请客人坐啊。”

这一声失了中气，若有若无的话语把陈卓和孙瑞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两人回头，正看到床上躺着的余木生也在看他们。

陈卓看看地上乱糟糟的，又是木屑又是鸡血，还有身首异处的小公鸡，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收拾收拾哈。”

准姑爷第一天登门就搞成这样，确实有失体面，陈卓四下看看，想找个扫把，却没有找到。

这时龙素珍从刚刚的惊惧中缓过神，赶忙道“不用不用，你们过来坐，”说着就把屋里仅有的两个板凳搬过来。

余幼微的反应比较慢，她现在还沉浸在陈卓说她是自己老婆的羞急当中，那被雷福贵一伙儿吓到的恐惧倒是忘了个干净，小丫头现在谁都不敢看，只敢看她自己的脚尖儿。

陈卓急忙过去帮龙素珍搬凳子，“不用这么麻烦，事儿还没完，坐下也得站起来，您跟幼微坐着吧。”

龙素珍放下凳子，“还会有事？”

得嘞，这一家老实人，怪不得被人欺负，感情还真以为把雷福贵吓唬一顿这事儿就结束了。

“打了儿子，老子不可能不露面的，”陈卓问道“趁着还有点儿时间，你们最好把雷家情况跟我说说。”

龙素珍听到陈卓的话，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她发觉自己流泪，立刻转过身，不想让陈卓他们看到。

一直以来，余家三口人一个瘫子一个幼女，所有的事情都是龙素珍一个人扛着，她要赚钱养家，还要应对那些欺负和恶人，早就习惯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帮助他们的生活，今天陈卓和孙瑞好像天神下凡一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陈卓还声称自家女儿是他老婆，这样的变故让龙素珍根本无法适应，现在又听闻事情没完，这个苦难半生的女人，终于扛不住了。

尽管岁月和苦难让龙素珍比同龄人苍老一些，但农村结婚早，如今她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风韵犹存都还用不到她身上，余幼微跟她有五分像，可以想见二十年前她会是怎样的貌美，即使现在如果换上一身合适的衣裙，再略施妆容，仍旧是一位相貌出众的美妇人，但也仅仅是容貌如此了。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可苦难会，龙素珍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劳累后遗症，因为长期担扁担，她的右肩明显比左肩低，那瘦弱的肩膀上也肉眼可见地隆起一块，那应该是磨出的硬茧，刚刚陈卓还注意到她的双手除了冻疮外还有无数的裂口，那是长年的老茧裂开的口子，至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痕迹，陈卓都不愿去想。

对龙素珍这个准丈母娘，陈卓是由衷佩服的，她做了身为一位母亲和妻子所能做的一切，对瘫痪的丈夫不离不弃，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女儿，尽管那最好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破烂，但那是她的全部了。

有意思的是，昨晚陈卓和孙瑞聊天的时候还想到了孙瑞的母亲，两相对比恰好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是为人母的典范标杆，一个是母亲中的人渣垃圾。

瘫在床上的余木生恰好能看到龙素珍流泪，这么多年来，他太清楚妻子都经历了什么，可他几乎没有见过她哭，他也明白，就算哭，龙素珍也会背着他，今天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的流下眼泪，那是真没有办法了，雷家是这安平县的一霸，谁敢惹他们！

余木生恨自己，他无数次地咒自己赶紧死，为什么不死，他的双手还能动，也试图摔碎碗用碎片割脖子自杀，但被龙素珍拦下了，龙素珍对他发誓，如果自己死了，她也随他而去，余木生知道自己这一根筋的婆娘真干得出来，从那以后也不敢再自杀了，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妻儿被人欺负，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恨如何排解！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