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回了孟府之后,自服药睡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他浑身滚烫,牙关紧咬,喂什么吐什么,一点药也吃不进了,郎中换了一拨又一拨,却谁也没有办法,只能摇头告退。
纵是向来稳如泰山的孟老先生,见爱徒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也乱了针脚,守在烦了床前,含泪凝望,摇头叹息不止。
松泉强行将她父亲劝回去几次,孟老先生总是忍不住老是过来看望,直到,他自己也病倒了。
孟老先生的症状,和烦了一模一样。
也是高烧不止,也是水米不进,很快整个人都虚脱下去。
老人家体弱,不如年轻人经得住熬打,他的病情甚至要比烦了还要更危险一些了。
孟府的主心骨也病倒了,整个孟府上下,顿时忙了个人仰马翻。
忙乱之中,又有越来越多的仆从下人,也病倒了。
他们的症状,也和这对师徒一样。
不光是孟府,如今人满为患的南岸,有越来越多的人,都患上了同样的症状。
很多人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会栽倒在地,接着昏迷不醒,身体会变得像炭烧的一样滚烫,等到家人找来的时候,早已人事不知了。
无名的疾病如同一阵旋风,不分贫富,不分老幼,席卷了整个南岸。
越来越多的人,一病不起。
最初有人死去的时候,还可以操办起来像模像样的葬礼,可随着死人越来越多,埋尸人都快不够用了,甚至连埋人的坟地都快不够用了。
南岸的山坡上,很快堆起了和北岸原来差不多的乱坟岗子,新坟遍地,灵幡如林。
时疫来了。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
不必郎中告知,众人也都明白了。
更不必提,那日,刁得志的尸身化为黑水,全都流进了河水中去。
那是河神多年的怨气积攒汇聚的剧毒,令他顷刻毙命,流进河水之后,应该也将河水都污染了。
天下水本同源,南岸的井水,如果也被尸毒污染了,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每一天都在服毒自杀。
死不死,都是迟早的事儿了。
一种极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南岸。
明知死期将近的前提下,很多人都疯狂起来,试图肆无忌惮的打砸抢劫。
原本对南岸的富人家抱有敬畏之心的北岸人,很多人在死亡的阴影下开始躁动不已,甚至出了入室抢劫不成,转而杀人的惨案。
墩子有时上街去买药,经常见到北岸来的人,因为接济灾民的地方住的不好,试图往人家南岸人家的院子里闯。
每逢遇见这样的情形,墩子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强人给摔到大街上去,要是再不服,就少不了一顿拳脚。
虽然墩子于此道从未输过,可到底只是一个人,他不可能变化出无数个分身,将每一个图谋不轨的北岸人,都给揍一顿。
归根到底,人们是太害怕死亡了,更不想临死之前,头上还没有一间屋顶能遮风挡雨,死了之后,只能做一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人们需要活下去的希望。
可以前路茫茫,一片漆黑,什么光亮都看不见。
先是洪水冲垮了家园,接着时疫接连夺走家人的性命,苦难似乎没有尽头,人们不再区分彼此,南岸的,北岸的,水上的疍家人,大家都一样,共同被圈禁在一个牢笼中,等待终了。
咚妹儿这些天始终在孟府陪伴着烦了,后来得知这是时疫之后,她还试着把大尾巴身上的毛剪一些下来,煮水篦掉,然后喂给烦了喝。
没给孟老先生服用,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担心松泉姐姐一旦知道了,她胆敢要给人家德高望重的父亲服用猫毛水,会不会要揍她。
松泉姐姐这几天,虽然伺候父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