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声都刻意提高了一个调儿。
“都说沈知鸢美若天仙,怎么跟那江家二姑娘一样,都是美名在外却名不副实的丑八怪?”粉裙女子盯着沈知鸢毒疮遍布的脸,佯装害怕地往史碧珍身后躲去,嘴里却说着与行动不相符的恶语。
史碧珍早些时候曾因为沈知鸢的美貌而被几个世家子弟旁敲侧击地羞辱过,一直怀恨在心,听闻她面容毁损后别提有多高兴,眼下又这么巧有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她岂会轻易放过?
“别瞎说!”
稍回头轻斥了那粉裙女子两句,史碧珍故作不忍地向沈知鸢靠近了两步,捉住沈知鸢遮挡在面前的胳膊使劲儿向旁边一扯,迫使她整张脸毫无保留暴露在人前。
“你们瞧瞧,沈妹妹这不是只是偶感恶疾伤及容颜了而已?再过些时日说不准就奇迹般又好了,怎么能拿她跟那江灵栀相比?
江二姑娘那副尊容,只怕就是天生的,所以江左丞才早早将她送出了京都,以免外人瞧了笑话。只是没想到,他这女儿也是个难缠的,在外头实在混不下去了,又灰溜溜……”
“你们只是想打趣我,何必牵扯到别人?”
原本还因着众人正对她指指点点而羞愤不已的沈知鸢却忽地抬起头来打断了她们的嗤笑,神色正然,向后退开一步,挣脱了史碧珍桎梏在她手腕上的力道。
面上那一粒粒豆大的毒疮终是没能掩藏住她眼中因为良善而耀如明月的光彩,在头顶高架梁灯的映照下,竟是有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动人之处。
“江二姑娘其貌如何?其人如何?我虽不甚了解,但想来她总不至于像某些人,背地里随意对他人评头论足,自降了德行还洋洋自得,真是可悲可笑至极!”
“你说什……”
史碧珍没防备一向温顺腼腆的沈知鸢竟会在这样难堪的处境下出声呛人,猛地变了脸色,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围观众人中一道清脆甘冽的声音拦住。
“说得好!背后乱嚼人舌根也不怕嘴里长痔疮。”飞絮站在绣台正前方,双手环抱在胸前,恶狠狠瞪着背对着她们的史碧珍咬牙切齿地大喊。
其实,她老早在这些人嘴里提说到姑娘名字的时候就想上前跟她们理论,奈何一直被姑娘死死拦着,终于等到沈知鸢一句话出口,她才借势附和着嚷出了声。
“就是就是!堂堂世家姑娘,怎么行事做派竟像个地痞无赖,一点礼数也不知?”
没成想周遭倒还真有跟着附和的,甚至有人高声数落起来。
这一变故倒叫史碧珍几人始料未及。
“呸!什么世家姑娘?还不是个庶出的种!就算子凭母贵走了狗屎运,这通身的涵养气质是恶补不来的,可不得丢人现眼?”
“……”
一时间七嘴八舌竟都被这几声声讨带的跑了偏,矛头纷纷指向了史碧珍的家教,已然没有多少人再去在意沈知鸢的面容。
史碧珍早已羞红了脸,却还要装作大度地朝人群中冷哼一声,拂袖择路而去。
对街摊贩暗处一角,将大半个身子隐匿在树影后的钱若涵,于灯火阑珊处环抱了双臂。逐渐散去的围观人群中有两个商贩打扮的人向他这边频频看来,他微闭了目,对着那两人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消失在树影后。
如果此时有细心的人多个心眼,就会发现,那两个作商贩打扮的人正是刚才高声叱喝史碧珍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