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光影透过梧桐疏叶徐徐攀上窗柩。垂落的碧纱在卷竹帘内随着早起的风徐徐飘荡,恍若舞灵仙子。
江灵栀早已收拾妥当,正与飞絮闲坐在外檐窗橱最东端的贵妃榻上执子对弈。
早间未起之时,芷兰苑便派人来传话。
原是锦衣伯回京述职,太后和皇上特意在御花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此番宫宴原是小小“家宴”,到席皆是宇文氏子弟并内宫亲眷。
江尧夫妇本为外臣,但素来与锦衣伯一家走得亲近,江夫人更是与锦衣伯夫人尚云香为闺中密友,太后一向称羡两位夫人的情谊,遂亲拟懿旨邀了他夫妻二人一同进宫赴宴。
是以,他夫妻二人未过卯未便着了盛服同早候在宫门外等候的锦衣伯一家一道去往翊宁宫省安。
“锦衣伯自南境巡察归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虽说去的时日长了些,可也是职责所在皇命所依,怎地太后竟还专为他一个外臣在内宫设宴?难道不会不合规矩吗?”
还偏偏挑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惹得姑娘不急飞絮急!
飞絮两指钳着白色棋子抵在下巴上,单手托了半边脸颊,秀眉耷拉下来盯着棋盘,突然似喃喃自语般嘟囔了两句。
江灵栀正自盈袖手中接过早姜茶,听了飞絮的“埋怨”,抬眸扫了她一眼,与盈袖对上视线,两人皆是哑声一笑。
“之前不在京都久居倒也无碍,只今后却不许再这般混混沌沌口无遮拦了!”
江灵栀微掀开面纱,颔首轻抿了两口茶,挽袖将茶盏轻放到藤编瓮裏旁,又接了盈袖递来的帕子擦了唇边水渍,缓缓抬头正视飞絮双眼。
“虽说贵人的亲眷内宗轮不着外人尽知,但你须记得太后乃是锦衣伯嫡亲姑母,自无外臣一说。”
飞絮余光瞥了眼西头那边整理完书桌正捂嘴偷笑的琼儿,偷偷噘了嘴,连连点头认错间,不安分的右手悄悄伸出去挪走了江灵栀最关键一步的棋子,试图拯救自己于败局之中。
江灵栀一直垂眸盯着她暗戳戳使诈的小动作。
移了一个……忍了。
两个……算了,也忍了。
三个……终是眉骨抽搐了两下,忍无可忍。
“你……当我眼瞎?”
被抓个现行的飞絮却也无甚羞愧之色,反倒嘻嘻笑着半伏在棋盘上,一双水葱似的手伸展在江灵栀眼皮底下,十指欢快地在棋盘边缘弹动着有规律的节奏。
莹莹白齿整齐地露出,纯净又裹挟着点点狡黠的眸子闪闪发亮。
“姑娘,您说老爷和夫人今日赴宴,可会有太后帮衬着于您相门亲事回来?会不会还是位皇亲贵胄?”
江灵栀没想到她反而竟是厚着脸取笑自己来,旋即不客气地拍了她手背,佯装怒意,嗔怪道“才刚说了莫要口无遮拦,你这小妮子就想话来编排我,莫不是想讨打?”
飞絮当然知道姑娘不忍心责罚,遂起身躲开了江灵栀丢来的棋子,反手拉了盈袖又回身招呼着琼儿,一边往外走一边极不真诚地于江灵栀讨饶。
“好姑娘莫要生气,我这就与大伙再去后园寻那穗带去!您一个人在这儿安安静静看书习字就好!”
江灵栀还未来得及应声,她便拽着那两人穿过内堂出了房门。
江灵栀睫毛如蝶翼轻颤,眼中流露出许多柔和的光彩,并着几许欣慰垂了眼睑,视线胶着在一盘残局上。
一个眼神便知用意的丫头果真让人省心的很。
方才对弈间只暗暗瞥了眼她腰间的香囊,她便立时明了自己的意图。
被飞絮“悄悄”藏起的那三枚黑子正如顽皮的孩童在棋盘下露出了半个脑袋。
江灵栀眉眼轻弯,嘴角噙着绝美的弧度,眸中有惠畅清风划过。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