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周钟灵独秀,国人喜植灵花异姝。
龙阳既为京都,自是最为富贵高雅之处,大多人喜欢在府邸院落种植牡丹,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品种越珍贵就说明越有权势。
然而江尧,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国左丞相,偏偏不喜欢牡丹艳冠群芳的劲儿,总觉太过招摇,少了纯真灵气。
江夫人虽也偏好牡丹,却善解人意的并不曾为难丈夫,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说过自己喜欢牡丹。
平日里也只是等到牡丹花开的季节,与三两小友相约去正阳坊下那几处有名的牡丹园中赏一赏作罢。
三个月前,她曾经的闺中好友,如今的锦衣伯夫人尚云香不知从哪里得来几株名贵的芍药,知江夫人以江尧为重不肯在家中种植牡丹,便遣人送了一株‘楼紫’来。
江夫人自是感激不已,命人将那株‘楼紫’种在芷兰苑游廊南角门下的太湖石前。
安排妥当后,便亲自去锦衣伯府上感谢,正碰见上好友命人开园栽植。
她一眼相中了在姹紫嫣红中显得孤零零的白芍,心下思忖自家夫君一定会喜欢这“玉逍遥”的清新脱俗,便开口求了好友割爱。
奈何,这“玉逍遥”更是贵中之贵,尚云香费了一番力气也只得了一株,吝惜不予。
江夫人低声下气缠了她许久,赌咒发誓答应引了花种必还她母株,这才勉强“借”了来。
不想如今,竟是被人毫不怜惜地糟蹋成这般,真是越想越觉窝火,她回身怒气冲冲瞪着垂首跪立在青苔石面上的两个小丫鬟,阴沉着脸呵责。
“还不快说,到底是哪个手上长了倒刺的狠心促狭鬼?还是你们真当我平日里待你们宽容,你们便能欺上瞒下了?再不坦白说来,我必家法伺候!”
左面鬓边簪了小朵栀子花的绿裙丫鬟用胳膊肘小心地碰了碰始终不动声色的丫鬟,似是在暗暗商量。
“娘亲,您别为难她们,是……是我揪的!”
江灵溪一听母亲要惩罚两个讲义气的丫鬟,终是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承认。
“哼!早猜到是你这臭小子!”江夫人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江灵溪,杏眼圆睁,“给我过来!”
江灵溪眼神闪烁着抬头瞅了眼对他轻轻点头的姐姐,心里打着鼓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乖巧地站在母亲面前,他低垂了头,两只手指在身后紧张地打着圈,等候母亲发落。
一阵暖风轻轻袭过,被他摧残过的“玉逍遥”真像是有着灵性一样抖擞着打起了精神,仿佛说着原谅。
“这会儿子才知道出声儿虽是迟了些,但好歹还算是个有担当的。
既是这样,便只罚你晚膳前背熟了《出师表》两篇,若是到时背不出,便不许吃晚饭,还要挨板子的,知道没有?”
江灵溪已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母亲竟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喜得一跃向前紧紧抱住了母亲,亲昵地连声夸耀。
“我就知道,我娘是全天下最好最善良的娘亲!灵溪最……除了二姐姐,灵溪最爱最爱娘了!”
掩唇笑着的江灵栀转眸看向父亲,果见他眉眼间倏忽闪过几多黯然。
父亲他,大抵又想起了那个女子吧?
灵溪的生母!
那个温柔的足以融化了人心的女子,爹爹唤她“阿菡”!
可惜,红颜多薄命,爹爹的深情,阿菡没那个福分承受。
那,她呢?又可会有福分承得他人深情?
天边终于现出柳絮轻烟般漂浮而来的云朵,虽淡淡的,但总算让蔚蓝天空多了些柔情。
晃晃脑袋,江灵栀暗笑自己好端端竟是犯起傻来,自己下山归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憧憬儿女之情,何苦寻思?
况且,情之一字,涂添烦恼,不要也罢!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