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友爱同气。”刘东星哼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米醋道:“陛下只知道友爱手足,兄弟同气,却从不体恤百姓。难道天下百姓不是他子民吗?!”
“是,但亲疏有别。”申时行淡淡道:“所以去岁年底,潞王又请赐湖广田地两万顷,以填河南田不足额,陛下又准了。”
“说实话,潞王这是人之常情嘛。”王家屏幽幽道:“换了我有这么个有求必应的兄长,也会在这种时候拼命多求多占的。”
“什么人之常情,根本就是贪心不足!”许国愤慨道:“前前后后讨要了几万顷的地,他吃得过来吗!”
“得为子孙谋嘛,等过去两代,皇上理都不理了就。”申时行淡淡道。
“还子孙呢!再这么搞下去,还能不能坚持两代都难说!”刘东星哼一声道。
“山西河南每年留存米两百五十万石,而两省宗室年禄已达七百万石!省里付不起,京里不想管,就只能任由宗室抢占民田,不交税赋!”
“其余只要有藩王的省,情况都好不到哪去!这已经不是什么远虑,而是迫在眉睫的亡国近忧了!”
阁臣们都默默点头,任谁站在全局的位置上,都会看到这个超级巨大的隐患……好吧,已经不能叫隐患了,而是恶性肿瘤了。
可看到又如何,张太师好容易削减了一通,到了万历皇帝掌权,所有削减全都取消,一切又都回来了。所有劝谏,一律不听。徒之奈何?
诸位大学士只要一想到,现在只能任由这些有藩王的省,一点点烂下去……就一点自豪感、荣誉感什么的都没了。
“算了算了,不要扯远了。这件事就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吧,横竖潞王现在还是第一代,能多花省里几个钱?户部不是要给河南拨赈灾粮吗?再多拨个十万石,对南再给周中丞写封信,差不多这事儿就能平了。”好在赵守正从来不较真,只要能混过去就行。
“唉,好吧。”王家屏点点头,对南是他的号。
赵守正早就想清楚了,张居正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甭想解决,也不要不自量力的妄图解决。
这就叫混官场……哦不,这叫‘勇于不敢’。
老子曰‘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
意思是一味逞强直进是危险的,要勇于柔弱或退缩,勇于选择不敢做某事,这才长久之道。
小到为人处世,大到治国理政,都是这个道理。
在他看来,自己‘勇于不敢’,虽然不会让大明变得更好,但至少不会让大明变得更糟。
事实上,赵守正能在如此恶劣的内外环境下,维持朝廷的基本局面,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这两年多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头发全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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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完了今日比较重要的奏疏,赵守正发现几位大学士还赖着不走。
“你们磨磨蹭蹭的,还有啥事儿?”他奇怪问道。
“元辅,这潞王已经就藩了,那国本之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几位阁臣交换下眼神,由申时行开口道:“皇上当初可是说好了的。”
“啊这……”赵守正闻言一阵头大,他感觉满屋子的人在自己眼前转圈圈,赶紧又闭上眼。
“你们啊,就不能让老夫喘口气再说?”
“元辅,实在是国本未立,人心难安啊。咱们还是一起加把劲,等立了太子再好好休息如何?”许国笑道。
两个老西儿也一齐点头,显然此事乃众望所归。
“唉,哪有那么简单啊……”赵守正却满面愁容,闷头咕噜噜抽水烟。
太子者,国之根本。立太子这事儿,他已经头大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万历皇帝今年还不满三十岁,皇长子也才八岁,按说立储之事也没那么急迫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