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县里先开来小船,将那五六条搁浅漕船上的粮食,一袋袋卸下来,一趟趟运到河边临时扎起的芦棚中。
别看漕船只是半载,一船也有将近三百麻袋的漕米。小船最多只能装个五六袋,就不敢多装了,不然也得搁浅不行。
这样一来效率极低,一直到了半夜,才把这些漕船搬空。
空载的漕船,自动就从淤泥中浮起来,被民夫们拉过了这段该死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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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是空出来了,后头的漕船却不敢跟上,不然非得也搁浅不行。
而且它们足足有两千之数,也像那六条漕船一样卸了再装,到京城估计都得入冬了。
“连夜准备一下,明早开始清淤。”赵孔昭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直接下令道。
人工河最易淤塞,漕运衙门都设了一百五六十年,没有一年不清淤。自然积攒了丰富的手段,在桃、伏、秋汛发水时也能清淤。
“这……”宿迁知县和泗洪知县却面现难色。
“怎么?”赵孔昭烦躁的皱眉道“你们不想干?”
“部堂谕令,下官岂敢不遵?”两位县太爷赶忙道罪一声,解释道“实在是因为河道总理今日亲至,命我等自明日起上黄河河堤值守防汛。”
“是啊部堂,翁中丞说今年的麦黄水,远远强过往年,新修补的堤坝必须要继续加固,日夜值守……”泗洪知县指着十里外,夜色中一处灯光闪闪的高高城墙,声如蚊蚋道。
那不是什么城墙,而是黄河大堤。火光是巡堤民壮手中的灯笼。黄河与运河在淮安境内平行而过,相隔不足十里。
各县知县都兼管本县的河道,在防汛水利事务上,接受河道衙门的领导。在这种鬼地方当官,也真是哔了狗了。
果不其然,两人登时吃了府尊大人的一顿排揎。“听听,这是人话吗?河道衙门的命令重要,部堂的话就能当耳旁风吗?”
“万万不敢。”两人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漕运总督还兼着凤阳巡抚,是他们的大老板,当然比河道总理要紧了。
但问题是,黄河可比运河恐怖多了。运河不通,顶多漕粮没法北运,又饿不到淮安百姓。可运河要是决堤,他们两县就要步沛县、邹县、滕县等地的后尘,变成黄泛区了……
可这话,是断不敢跟总督大人提起的,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赵孔昭看着天空中的绵绵雨势,心里一阵阵难以压制的烦躁。
“本座也不耽误你们的河工。这样吧,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若不能把航道清出来,你们就自己摘了乌纱请罪吧!”
他丢下不可置疑的一句,便拂袖下堤歇息去了。
“你们想想办法吧。”总督大人一走,知府也换了副嘴脸,对两个属下低声道“你们受委屈了。”
泗洪闻言知县嘟囔道“朝廷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漕船晚走几天又怎么了?干嘛非要凑热闹。”
“是啊,哪怕部堂先派几条船试一试水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宿迁知县也点头附和。
“你们只盯着眼前这点事儿,当然这样说。”知府苦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肯定是朝廷有压力了。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部堂现在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漕船尽快北上。就别不开眼了,二位。”
“唉,明白了。”两位可怜的知县向府尊拱拱手,回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兼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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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想出来的办法,是宿迁刘知县在运河带人清淤,泗洪冯知县上黄河堤守着。一旦有汛情,或者翁大立来巡查,冯知县赶紧派人把刘知县叫上堤,这样勉强应付过去。
这年代丰水期清淤,一是靠行船拖淤,就是将大钉耙似的铁龙抓沉于水底,以绳子系在船尾,然后船夫拼命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