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在天家,就是勋贵或普通官宦之家,女儿闹腾着要和夫婿和离,也是一件极不体面不光彩的事。
“敏儿,你娘说的没错。”卫国公夫人心疼又怜惜地看着饱受折磨的二皇子妃:“皇上圣旨赐婚,你风光嫁入天家为媳。你现在闹腾着和离,天家的脸面何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颜面又要往何处放?”
“不是祖母不疼你。你受的委屈,祖母心里都清楚。如果换了别的人家,祖母一咬牙,便应了你。为你撑腰做主,令你和离归家。”
“可你如今身份不同。你纵有再大的委屈再多的理由,一闹到和离的地步,有理也变没理了。”
“我们卫国公府,一直忠心耿耿。江氏族人就有几千。你祖父身为卫国公,又是兵部尚书,靠的是对皇上的忠心。”
“你在宫中闹腾和离,皇上心里会如何想我们江家?”
卫国公夫人说着,也落了泪:“敏儿,就当祖母求你了。你还有衡哥儿,为了衡哥儿,为了卫国公府,你闹腾一回,等二皇子示弱低头就算了吧!”
卫国公世子夫人也红着眼哭道:“娘也求你了。敏儿,你自小就是个孝顺又听话的孩子,最是顾大局。这一回,是二皇子犯错在先,你如何闹腾,都不过分。可和离一事,万万不可能啊!”
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伴着泪水哭声。
天家和卫国公府的颜面,顾大局,孝道大义……
这些话语,化为一座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一座一座落在她的眼前。
是她太过天真了。
没有人支持她和离。她想凭借一己之力,和所有人对抗,只是痴心妄想。
二皇子妃眼里的那点光芒,在哭声中渐渐黯灭。
“红云就白白死了吗?”二皇子妃声音飘飘忽忽,目中浓烈的哀伤,几乎要化为实质,麻木又机械地重复着问道:“红云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卫国公夫人用帕子擦了眼泪,低声道:“红云忠心护主,我们江家不能薄待了她。我们将红云的尸首接回府中厚葬。她是家生子,家里还有爹娘和一个兄长。我们给一笔丰厚的安家银子,让他的兄长做外院里的管事。”
二皇子妃默然不语。
卫国公世子夫人深知女儿的性情脾气,知道她这是已经退让妥协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红云这个忠心的奴婢死了,她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总不至于为了一个红云,就闹腾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和离一事,也绝无可能。
……
直至此时,在门外的裴皇后才推门而入。
卫国公夫人婆媳忙擦了眼泪,上前行礼。
裴皇后叹了一声:“都平身吧!本宫没教导好儿子,让江氏受了委屈。本宫也实在无颜见你们婆媳了。”
卫国公夫人忙道:“娘娘这么说,妾身如何担得起。”
卫国公世子夫人也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不怄气的。敏儿今日闹进了椒房殿,扰得娘娘和皇上也不得安宁。妾身教女无方,无颜见皇后娘娘才是。”
一旁的程锦容,无心听这些客套话。走到床榻边,低声轻语:“现在感觉如何?还好吧!”
二皇子妃木然地笑了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程锦容心里暗暗叹息。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皇权之下,没什么公平正义可言。虐死一个丫鬟,二皇子被宣和帝怒骂一顿,再到二皇子妃面前低头陪个礼,这件事就可以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这就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一个宫女进来禀报:“启禀娘娘,二皇子殿下在外求见。”
裴皇后面色一沉,眼底的厌憎和愤怒绝非作伪:“让他立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