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这座凤鸣宫,虽然宫内的一切都还是照着皇后的规格供给的,可如今却是名副其实的一座冷宫。
虽然皇帝给了她最后的尊严和体面,没有派兵守在宫门之外,但是因为有明令不准出入,已经没有人敢于随便靠近了。
何敬忠的脸孔,藏在深深地帽檐下面,即便是现在身处室内,似乎也没有拉下帽子的意思。
也就是何皇后,与他是亲姐弟,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才能在这样的光线和气氛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何皇后连续问了他两句之后,也无暇跟他耗着等他的回话,说话间已经三两步走上前去。
虽然闻到了血腥味,但起初她也不以为何敬忠会三更半夜跑到她的寝宫里来杀人,还以为两个宫女只是昏死过去了,此刻抢到离着她较近的长欣身边弯身仔细一看,却见她额角开了个狰狞的血洞,血洒了一地,再一试鼻息——
人也已然没了气息。
何皇后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慌乱的四下略一扫视,就见旁边摆放香炉的几案上,那几案是红木所制,四个角上都镶嵌了古铜的器物做装饰,彼时案台一角上,正有一片半干涸的血迹。
显然,长欣是脑袋撞到那个地方毙命的。
再转头一看倒在不远处的长芳,
长芳则是蜷缩着身体倒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握着没入了腹部的匕首的刀柄。
人也是一动不动。
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依稀还是眼睛圆瞪,死不瞑目的。
自从她被幽禁之后,这宫里大部分的宫人都被撤了出去,除了她身边的心腹长芳、长欣和宁嬷嬷,再也就只有六个负责洒扫外面庭院的下等宫人了。
那些人都是后来从内务府重新拨过来的,她信不过也不敢用,真正能替她做事的也就是长芳她们这三个人了。
现在——
何敬忠三更半夜偷偷潜进了她的寝宫,还一出手就将她的两个大宫女都给结果了?
何皇后急怒攻心,蹭的一下又站起来,两步冲到何敬忠面前,压抑着嗓音嘶哑的低吼道“三更半夜潜进本宫的寝宫里来杀人?你是疯了吗?”
她手揪着何敬忠的领口,眼睛通红的逼视对方掩藏在深深地帽檐底下的面孔。
何敬忠站着不动,任由她拉扯。
闻言,便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不温不火的感慨道“真正疯了的是你才对!”
何皇后一时不解其意,抓着他领口的双手微微一滞。
何敬忠已经忍无可忍,也同样压着嗓音暴怒道“你最近又都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上回的事,陛下饶你性命,已经是开了天恩了,那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次让步了,难道你不懂吗?”
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深夜潜入内宫之中来做这样的事。
也是压抑的狠了,何敬忠越说越激动,双手反扣住何皇后的肩膀,暴怒的质问“瑾儿的一条命已经赔在你手里了,我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和你心中的怨愤,可是除了你的儿子,鲁国公府也是和你一脉相承的至亲,你在豁出去的同时就不给我们留条后路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贸然行事,一旦事情败露,就哪怕是你能得逞,最后能诓得陈王与你结盟,可是用陈王去对抗陛下,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根本就是个必败之局,你是要将整个何家都赔进去吗?”
上一回,因为何成瑾的死,他对何皇后就已经失望至极。
正好赶在那个节骨眼上,徐穆秘密的去见了他,游说之后,他才痛定思痛,果断的从那个漩涡里抽身出来了,在关键时刻,没有掺合进何皇后和魏王府的逼宫谋逆案里去,这才借以保住了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