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摆好姿势准备去接沈远的接力棒。
见终点临近眼前,沈远却没有刹车或是往一边让,只是握着接力棒就这样直直地向着他冲来。卢照坤吃了一惊,低声朝他吼“你想干什么?”。下一秒他就重重地与沈远撞在一起,口中发出一声痛呼。
沈远将接力棒塞到他手中,就借着这样的姿势喃喃了一句“加油啊,娘娘腔。”紧接着卢照坤感到自己小腿一痛,竟是被人用坚硬膝骨狠狠顶撞了一下。
他咬咬牙一把推开沈远往自己的跑道上跑去,短短的一百米距离在此刻他眼中却是那么遥远。他本来想着咬牙硬撑下来就是了,也不过是一百米的距离。可是小腿处的那一块地方发出剧烈疼痛,终于在临近终点的位置他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身边的其他参赛者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他身边超过,他躺在粗粝的跑道上,听见沈远在大声煽动着什么诸如“卢照坤也太没有集体荣誉感了吧这件事我觉得他应该负全责”之类的话语。他张了张口,却连出言反驳的最后一丝气力都丧失了一般,只感觉到耳边嗡嗡一片,同学与沈远对他的抱怨责备声便也都渐渐远去了。
男孩的视线正对着苍茫一片的蔚蓝青空,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轻,直至与那长空无际不分彼此。
“老师不是告诉过你的吗,安全第一,别把自己弄伤了,你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不过,这样也好,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太漂亮了,小坤……你就像是一具尸体。太漂亮了……”
卢照坤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纱布绑在医务室的床上,秦南浔就坐在一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老师……快把我放开。”
“放开?不行哦,放开的话小坤又会不知轻重地弄伤自己吧,还是这样最好了。”
“……老、师?”
男孩眼睁睁看着秦南浔从阴影中站起身,未完全被银边眼镜遮挡的脸上满是病态的丑恶。
“不、不……”
紧闭着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救命!救命,救救我!”卢照坤连忙朝门外喊道,几乎是立刻就被纱布堵住了嘴。门外似乎是传来一道女声的呵斥,随即那唯一的救命稻草便也走远不见了。
裂帛声响。
卢照坤死死咬着口中的纱布紧闭双眼,在眼皮被挤压的昏暗中似乎又隐隐看到了一丝蓝色的光芒。
……
这是第几天了?
浑身青紫只剩下身上套着的一身红裙,男孩子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那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狭小地下室。
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见了的事实,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找自己,此刻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仍然“活着”。
或许他早就已经死去了,只不过身体依然在苟延残喘罢了。
秦南浔依旧会在不上课的时候来到这间地下室。而到了后来,卢照坤几乎都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反应了。不过这显然正对秦南浔胃口,毕竟他想要的就仅是一副漂亮的、永不会腐烂的小孩“尸体”。
在秦南浔出去上课的时候,卢照坤时常会站在柜子里仰头看向始终一片黑暗的天花板——男人甚至都吝啬于开灯,可能是觉得光亮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宛如行尸走肉的男孩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像是走在过往的无数个白日下那样细细描绘着长空中飞鸟的模样。
男孩出身于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家境虽然不是很好但对于孩子的教育还是极其上心。受到父母的影响,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个虔诚的唯物主义支持者,坚信通过后天的不断努力从而能够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