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人,哪怕屠刀悬颈,也必然泰然处之,吴师兄既然开了这间茶楼,又用半日时间品茶,想来也是爱茶之人,如今又为何辜负了这一壶好茶。”
说着,他斟满了第三杯。
“殿下来此只是为了请微臣品茶吗?”
萧风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灰衫中年人看着萧风,半晌后终于拿起茶杯,认真抿了口。
但是,他依旧面无表情,比喝一口白开水还要淡漠。
茶楼外传来胡琴之声,是极熟练的手法,想来拉琴之人定也不俗。
于逸想了想,据他所知消息,惜今楼里有个盲眼老人,拉胡琴一绝,想来便是他了。
萧风笑了下,“看来,老师教的东西也并不是全忘了。”
灰衫中年人淡淡看着萧风。
“那当初,老师如何救你,如何教你,又如何引你入仕途,你应该也记得些。”
萧风将茶具摆在两人之间,开始沏茶。
流水声夹杂着悠扬的曲调,别有一番滋味。
“天元十九年,远度他乡避难的青年人以对弈赚取银钱,然而那年正巧大雪如毛,又有谁有闲情外出手谈。”
“老师无意得知,惜其才学,每七日便去与其对弈,故意输银钱于他,还有意指点,但每每回府便会一场风寒,如此持续了一个冬季。”
“老师说,那些输给青年人的铜板可算他的人情,可是真?”
萧风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很冷。
中年人没有说话。
“天元二十一年,青年人因不懂变通得罪右相之子,几乎丧命,老师出面说,看中青年头脑灵活,想让他做个助手,才救了青年一命,可是真?”
萧风拿手指轻轻敲了下杯沿,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中年人依旧没有说话。
“天元二十三年,老师将青年人引入朝堂,帝君破例直入六品,碍于老师声望,朝中虽有微词,却尽被压下,后来又得老师相助,仕途一路亨通,仅仅五年,官居三品,可是真?”
萧风拿起块白布轻轻擦拭茶杯,语气依旧平静得如月下湖水。
中年人的手微微颤抖,可他依旧没有说话。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唯有胡琴声不绝。
啪一声轻响,萧风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萧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笑,问,“当初,老师为什么要上叩天台?”
中年人呼吸粗重了些,眼中可见血丝密布,可他咬着牙,依旧没有说话。
萧风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刃来,放在桌上。
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若是我得到的消息无误,我离开皇都后,老师便鲜少理会朝堂之事,仅仅是帝君与飘缈公子的会晤的风声,连捕风捉影都不算,那时是谁告诉老师的?”
中年人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渐渐平静下来。
“那些谣言,是谁传的?”萧风将短刃推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抬头,看着少年那张平静至极的脸。
“为什么要传老师结党营私的那些鬼话,你知道,朝臣不信,可帝君是会猜的。”
萧风直视中年人漠然的眸子,语气没有森然,没有愤怒,没有质疑,平静得似乎正午的秋日,寒冬的落雪,总是让人避无可避的。
“仅仅是因为一局棋,或者北苑街的那座宅邸?”
他抿了抿唇,看了眼于逸。
于逸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契递给萧风。
萧风将地契放在桌上,推到中年人面前,短刃的一侧,看着他说,“现在,那处宅邸是我的了,我用那处宅邸换一个解释,或者你的命。”